大器晚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她垂下的睫毛一起一伏,靠近的气息静谧安详,透着淡淡的馨香,令人不自觉地沉迷。文景年本是要将书递过去给唐韵曦看,却在她靠近的时候,迟疑了手中的动作,兀自贪看着眼前的人了。
皇后入宫后的短短几天里,皇帝先后调了宫里品级最高的侍女专门谴去皇后寝宫伺候,又因着开春还未回暖,担心皇后寝宫的暖阁不够热度,特意派小德子着宫人从瞻宇阁抬了半丈高专用红罗炭制暖的紫铜鎏金熏笼安置到皇后宫里。这紫铜鎏金熏笼乃宫廷贡物,也是皇室象征,金雕玉砌栩栩如生,放在大殿内盛显尊荣华贵。历来都只有皇帝的乾清宫置有一鼎,就连太后的长安宫里也没有,如今皇帝下令赐了另一鼎到皇后宫里,足见其宠爱之极。
但凡是皇后宫里的,使的用的都必是极好的,甚至宫里一些由外族进献来的珍贵贡品,皇帝都派人赐了许多下来,连伺候的宫人都沾光得了不少封赏。如今后宫里无论哪个宫人都晓得皇后娘娘深得圣宠,在皇后宫里服侍的宫人,如今出门个个腰板都挺得笔直,自有一番殊荣感。
然而,文景年虽亲自把唐韵曦的日常生活照顾地妥妥帖帖,她真正陪着唐韵曦的时间却也没有很多。不是她不想,而是眼下的局势,让她不得不把更多的精力放在朝政上,但是每日她都会去皇后寝宫坐坐,有时会与唐韵曦一起用膳,有时就是随意聊聊。
怕唐韵曦在宫里无趣,文景年还特地邀了凌雪华多来走动走动,一则,想着她二人年纪接近,应是有共同话题的,可以相伴着解解闷;二则,深宫之中人情冷漠,她希望两人多点接触,以后也好多个亲近之人。她这番想法倒着实没有错,唐韵曦素来温和可亲,容易与人相处,凌雪华接人待物礼貌得体,亦是不难接近。两人连日来相处地多了些,便也攀谈起来,聊地多了彼此都不约而同地对对方有了些赏识之心,唐韵曦钦佩凌雪华见识广博,熟谙药理玄黄之识,而凌雪华则叹服唐韵曦娴雅灵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凌雪华曾师从庐阳棋艺高手,当初在庐阳时棋力也算享有盛名,几个名师都败在她手下,这些日子与唐韵曦走棋,竟一局都没赢过。她从来是个爱钻研学习的性子,因而自从发现皇后娘娘棋艺远胜自己后,凌雪华对切磋棋艺便起了莫大兴趣。起初是皇帝邀请她闲暇时可以陪皇后下棋解解闷,后来倒是凌雪华自发自愿地常常邀约皇后手谈几局了。
这日午后,文景年难得提早处理完政事,信步往皇后寝宫而来,她有意想给唐韵曦惊喜,特令小德子上前吩咐了旁边的宫人不予通报。文景年负着手才刚踏进来就看到大厅门边靠坐着两个侍女,正手把手玩着几根绳子,只见她们手指灵巧地挑着绳子勾来勾去,那绳子便翻转出许多不同的花样来,层出不穷变化多端,文景年从未见过这般物事,一时只觉有趣非常,便走近道:“你们在玩什么?”
这两个侍女分别是凌雪华和唐韵曦的贴身婢女,名唤小碧和文竹,凌雪华和唐韵曦这段日子来往颇密,两个婢女也跟着有了些私交。两个小婢女年纪相仿,又是同样跟着自家主子从娘家进宫来的,自是有不少话头可聊。主子在里头下棋,她俩在外头伺候着,性子活泼些的小碧趁着闲暇时便偶尔拉着文静些的文竹玩些小戏。
两人平时挺谨慎,此时玩得兴起,竟没注意到来人是谁,小碧顺口便答道:“翻绳呀!”
“哦?好玩么?”
“当然好玩呀!”
正说话间,文竹余光突然看到下方出现明黄色的靴子,当即吓得‘噗通’跪到地上去,忙不迭地磕头道:“参见皇上,奴婢不知皇上驾到,请皇上恕罪!”旁边的小碧见状也是吓得不轻,赶忙跟着磕头。
“是朕好奇想问你们,不知者无罪,平身吧。”
“谢皇上。”
文景年正准备往里走,却又停下了,似想到什么目光突然亮了下,转头对她们道:“你们去弄几条好的绳子来,嗯,就照着这个样式,弄几条过来给朕。”
“奴婢遵旨。”小碧和文竹这会儿大气都不敢出,忙俯首恭敬地答应。
经过这对宫女的插曲,文景年的心情倒是愉悦了不少,她弯着嘴角地继续往里走,刚踏进来便瞧见了凌雪华和唐韵曦两个人合拿着本书,正头碰头专心致志地商量着什么,一时起了玩心,特意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近,此时凌雪华说了什么,转身似要去柜上拿书,抬眼就瞧见了文景年,正欲开口行礼,却见文景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手往唐韵曦的方向指了指,然后朝她眨了下眼,凌雪华即刻了然,忍住笑意,不动神色地装作没事人似的走开了些。
唐韵曦正低头翻着手上的书,眼前突然一黑,脸上传来些许冰凉的柔软触感,显然是有人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猜猜我是谁?”
唐韵曦先是被这个动作弄得愣了下,本以为是凌雪华,心下正有些讶异,但紧接着远远地传来凌雪华的声音,反倒让她立刻断定身后的人不是凌雪华。唐韵曦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这个游戏她以前在闺中也时常玩,没想到今日竟有重温的机会,便顺着打趣道:“不管是谁,总之肯定不是刚刚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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