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内外都纯正的女人都被她那惊鸿一瞥震慑住了,更何况是男子……她的全身上下都让人过目不忘,尤其是那双诡异的手,难道真的受了什么伤?
脑子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我急忙从怀中掏出白色丝带,小凤仙抛给我后我一直留在身边,只觉得它看着甚是熟悉,却始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现在看见秦初约,我才想起,她手上的纱布,和这白色丝带一模一样。
难道琴断和秦初约有什么关系?
翌日,我从榻席上醒来的时候,小凤仙已经没了身影。听他们的计划也晓得这次应该十分危险,他没有嘱咐我别瞎跑,我便当他默许我自行走动。
当然,以我这般不抱怨就不快活的性子,还是得埋汰他一句:他的熟人眼线都安排在了类似于玉凉镇那般偏僻的地方么,我一个人这几天该找什么乐子才能派遣寂寞啊。
想了想,我还是给自己安排了两个任务,第一,先把紫雀罂粟药袋卖掉,毕竟京城里识货的药铺多些;第二,陌府就在京城的中方大街上,这金色长命锁……还是还回去吧。
当我站在陌府大门前时,我又感叹了一遍我那废了一般的认路能力。刚刚我问的不是京城最大的药铺么……怎么找了整整一个时辰,按着路人的指示来到的确是这个地方。
真是上天注定我要先做好事。
陌府大得让人咋舌,且门禁森严,看起来富丽堂皇,却沉闷压抑。总觉得这样的重官府邸的空中宛如长了一只象征权力的手掌,拨云弄雾无所不能。
我还没跨上他们正门前的石阶,已有好几个戬头朝我戳过来,我立马表明立场说自己知道他们陌府小少爷的下落。
其中一个侍卫始终皱着眉,似乎不相信我。
我从怀里拿出了金色长命锁,递上去,尽量摆出严肃遗憾的神情,“你们小少爷在玉凉镇时,被绝命七鬼杀了……我已好好安葬,还带回来了这个,望节哀。”
侍卫小心地接过,确认后眼睛瞪得老大,然后请我稍等,便跑了进去。没过多久,里面便传来了一阵喧闹的脚步声,我仔细一瞧,是众丫鬟扶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小跑出来。
那女子满眼通红,见侍卫朝我指了指,她便不管不顾地朝我跑过来。
她身后的丫鬟们纷纷来搀着,嘴里一声声喊着:“玉夫人注意身子!”
那夫人大约就是陌奶娃的娘亲了,看她神色憔悴,怕是担忧失眠了好些日子,本以为会盼来孩子的消息,如今该如晴天霹雳一般了,倒令人不由得心酸。
她眉眼清澈,长得标致好看,泫然欲泣地看着我,“姑娘……你说的是真的?”我点点头,她接着便几乎要厥过去,我立马将她扶好,丫鬟们也七手八脚地凑了过来。
陌府的官家过来把我请了进去,让我在偏殿等,他们请来大夫为玉夫人看着,估计过一会儿能醒,玉夫人应该还有话想问。
我听丫鬟们谈论,才隐约知道,玉夫人是陌鸢将军的唯一一位侧室,已在府中服侍了三年,一直无子,前两月才产下的陌天云少爷,全是玉夫人拜了多个菩萨,辛苦供着送子观音才得来的。孩子满月时,玉夫人携着孩子回门,不料途中被盗匪劫去,之后便下落不明了。
原来那日的车把式,也是个盗匪。
他们还私语着,陌鸢很快便要娶当今皇帝的五公主青珏为正夫人了,玉夫人偏偏此时没了孩子,岂不等于成了任人鱼肉的。
我撇撇嘴,这些豪门争斗,也是戏文里常有的,倒也不新鲜。只是看那玉夫人刚刚伤心欲绝的模样,也是发自内心的痛苦吧,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过了半柱香时间,便有丫鬟过来喊我,说夫人醒了,要见我。我随着她进房,玉夫人躺在软榻上,脸色苍白,泪痕交错。
我不顾丫鬟小厮们目瞪口呆的神情,径自坐在了她的床边,握住她的手,安慰道:“那绝命七鬼已经遭了报应,我也帮奶娃寻了个风水宝地葬好了,放心。”
她眼泪又漫了上来,紧紧反握着我,“能否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我一五一十说了,也不做隐瞒,唯一没老实交代的,是小凤仙也曾经动过杀念。她听着似乎觉得惊心动魄,直到听到孩子被摔死那段,终是忍不住哭了声嘶力竭。
我用力帮她抹掉眼泪,有板有眼地嘱咐:“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巫女,所以对于生死轮回的理论,你得听我的。”我胡诌起来一向文思泉涌,“这事说明他与你有缘无分,若他不在此时死去,便意味着今后有更大的灾难,你若仍哭哭啼啼,只能形成念缚缠着他的魂魄,教他入六道后不得安生,如何好好转世?你还年轻,屁股虽然小了点,但好歹能生啊,再加上这陌鸢将军孔武有力的,还怕没有孩子?”
她听得一愣一愣,最后终于笑出来,“姑娘话虽直白,却在理……而且,姑娘身上,有股十分宜人的香气,能让人安神醒目。”
我突然想起身上带着的紫雀罂粟,咬咬牙,然后大方地把药袋卸了下来,帮她系起来,“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就送夫人吧!”
她摸了摸药袋,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我,真诚道:“以后,便喊我玉娘吧,姑娘如何称呼?”
我永远都记得,她当时看我的目光,和笑意。
我从未见过哪个女子如她一般温婉亲和,她也不因我的穿着而面露嫌弃。我自认识人的目光了得,所以只一眼,便知道这女子善良纯净。只是,她带给我的遗憾,始终伴了我一生一世,不曾磨灭。
“世怜,沈世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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