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烛火不外面更要亮上几分,陆嘉应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跪在一旁的太医,她再抬头望去,便是重重幔帐之下周熙烨的身形。
殿内的窗户不知是谁开了,吹进来一大股的风,迎面扑上陆嘉应的脸。她眼中突然有泪水滚滚而来,可是不一会儿就又被她生生地逼了回去。
“皇上怎么样了?”
“回娘娘的话,皇上脏器受损,虚火过旺,又加之饮了烈酒,这才导致了昏迷。但娘娘请放心,皇上虽然看似凶险,但是实则并无大碍,静养调理便好。”
陆嘉应脑海里突然闪现周熙烨祭天时盛怒的表情,转而便问:“桂公公,今日那扮作尸的年轻人是哪里找来的?”
桂圆立马一愣,转眼便迅速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周熙烨,疑惑地答道:“这,这自然是礼部做主的事。”
那礼部侍郎是琛王周弘烨从小的伴读,陆嘉应终于明白为何要一个十五六岁的人做尸了。
“嘉应……”一声低沉的呼声传出来,桂圆连忙带着一干太医退下。一下子,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陆嘉应一个人。她抬起脚,一步一步地往前。
她伸出手,掀开重重叠叠的幔帐,映入眼帘的是周熙烨苍白的面颊。他额上有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来,顺着他坚硬的面庞滑到他的下颌,然后没入他滚烫的胸膛。
他一下一下艰难地吞咽着唾液,喉头一下一下地滚动。陆嘉应能十分清楚地看到他因为难受而暴涨的青筋。
她蓦然想到自己头顶上珠钗的坚硬触感,她敢保证,只需要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能将尖利的头饰□他的喉头。只需要一瞬间,他就会一命呜呼,血溅当场。
可是他又在喊:“嘉应……嘉应……”
周熙烨的手突然在空中挥动,似乎是在抓住一个人一样。他明明刚刚还在低低地呼唤,可是这会儿却突然大吼出声。
陆嘉应听得清清楚楚,他喊得是:杜菀之。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又听得他叫:“余音!余音!不要!”她喉头有血腥感汹涌而至,这一刻她唇角有讥讽的笑显露无余。
陆嘉应一把抓住周熙烨的手,终于厉声而问:“你一直以来做什么戏?!你明明就是爱着你的贵妃娘娘!你又叫我的名字做什么?赶尽杀绝还不够么?!”
她气血上涌,又说得愤怒而急切,那一口压在喉咙口的血终于喷了出来,全部都洒在了他们相握的手上。
可是周熙烨却不知道为什么,紧紧地抓住了陆嘉应的手,然后竟然再也没有胡言乱语。
他看不到陆嘉应这一刻精致眉目里清清楚楚都是无边无际的恨意,她一根一根掰开周熙烨的手,笑道:“你怎么不去死?既然这么爱她,那就早点为她的孩子挪位子。”
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杜菀之还等在外殿,她看见陆嘉应出来,笑着问:“妹妹,皇上他怎么样了?”
“好多了,姐姐自己进去看看吧,皇上正喊你的名字呢。”
杜菀之听到这句话,双眼一亮,扶着丫鬟的手就进去了。
陆嘉应看着她的背影,拢在衣袖里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
出了承乾宫,已是四更天,宫外的风带着一层层薄薄的湿气,宝珠将披风拿了出来,唤道:“娘娘,奴婢给您披上吧。”
陆嘉应却摇摇头:“你先退下吧,本宫一个人走走。”
可是她一个人又不知道往哪里走,这皇宫早就变了一个样,在杜菀之手里两年,多了许多她不曾看见过的新鲜玩意。光是御花园里的景象,就已经变了大样。
陆嘉应兜兜转转,不知为何竟然又来了重华宫。她绕过了宫殿,单单跑到了宫后面的一个小花园。就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一样,她跑得太过焦急,以至于气息不顺,脑子发晕。
可就算是是这样,她的双眼依旧清明。 她突然轻轻笑起来。
看,陆嘉应,你不是个笑话是什么?
小花园荒凉一片,杂草丛生。正中间,只剩下一株粗壮的树桩,若不是她早知道那株树本该在哪里,这会儿早就被荒草掩没的树桩哪里会看得见?
他早就将梨花树砍去,为他人种下满池的荷花。你在旁人眼里,不是笑话,是什么?
陆嘉应突然想起仿佛很久之前的事情,她不听话非得要嫁给自以为两情相悦的意中人时,父亲曾经那爱惜而又难过的眼神。
她终于明白,其实只有她一个人被冲昏了头,连假意与真心都分不清。
陆嘉应不知站了多久,天际从一点点的鱼肚白到反光发亮,雾气散去,阳光普照。荒草反射出来的光几乎刺得她双眼生疼。
她终于往回走,没想到的是在回聚芳宫的路上倒碰见了早就等在一旁周弘烨。
四处无人,这会儿都应该聚在承乾殿。
陆嘉应盈盈一拜,低声道:“王爷。”
周弘烨似乎很满意:“嘉应,你做的很好。很听话,也不枉我将你送进宫里来。”
“谢王爷夸奖,这是奴婢该做的。”
周弘烨轻轻将她扶起来,扶着她的手却没有放,细细地将她的手收进自己的掌心,竟然问她:“你想不想出宫?”
陆嘉应心里一跳:“王爷何出此言?”
周弘烨的长相不同周熙烨一般深邃冷厉,他随着当年的母亲上官皇后,长得柔顺,棱角没那么分明,整张脸精致得有几分女气。这时候陆嘉应抬起头便能看见他上挑的凤眼正静静地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情绪太多,她丝毫都看不懂。
良久,周弘烨终于放开了她的手,盯着她问道:“你真的想待在宫里面?”
什么时候周弘烨会问一颗棋子的意愿了?陆嘉应摸不清楚情况,只好低头恭敬地答道:“奴婢自然愿意。”
“你起来!”前一秒还高兴的周弘烨在看到如此做小伏低的陆嘉应,突然胸中冒起一股怒气。
陆嘉应心里一慌,脑子却转得飞快,在想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人立马站了起来,颤颤巍巍、恭恭敬敬地叫:“王爷,这是怎么了?”
周弘烨唇线抿成一条,突然哼了一声:“好好,这倒也好。”他转身扔了一个药瓶就走了。
陆嘉应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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