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素琴从未如现在这般仔细的看着娘亲的脸。若非仔细,她不会注意,一向雍容华美的娘亲的鬓角竟多出几丝银发。原来,容貌依旧,岁月却已悄悄在她的身上留下痕迹。‘娘,你既然都知道,素琴也不瞒你。我对大师兄并无丝毫倾慕之情,他并非适合我的人,我亦不可能因了爹的安排委屈自己。我知爹娘对我疼爱有加,如今女儿早不是当年只因摔倒便放声哭闹的小丫头。我希望,娘能好生劝劝爹,广琴门内喜欢师兄的大有人在,何须找一个对他无情之人?’
‘傻丫头,你爹所以要你嫁于南剑,不就是因为他是你爹中意的门主人选吗?若是他日南剑与她人成亲,你爹怕你遭受排挤。’
‘广琴门是爹的,与我无关。素琴唯一在意的只有爹娘,其它权位名利皆是外物。我不是不懂爹的心思,只是我想走自己的路,与广琴门毫无牵连。’素琴从锦被下取出系好的包袱,既然娘亲已经知晓她的想法,再隐瞒便显得矫情:‘娘,素琴不想瞒你,我打算今夜离开。’
‘银两都带足了吗?换洗衣物可是够用?’娴蓉对素琴的打算并未显得仓惶,一如常态的拍拍她的手,生怕疼爱的女儿所带银两不足,行路拮据。
‘银两倒是未带,只带了些换洗衣物,还有娘赠予我的玉笛。’素琴从腰间抽来那支精致的玉笛,由着上面的吊坠左右摇晃。什么都可以不拿,玉笛却是不可不带的。它是娘亲所赠之物,也是行路时傍身之物。
‘傻丫头,外头不比家里。出外若是没了银两,只怕要露宿荒郊野外。娘虽然对鬼神之说不为信服,却也知道不该夜宿荒凉之地,免生祸端。’娴蓉自腰间的锦囊内取来几张银票,将它们放于素琴的掌心,着力压下:‘这些银票你且带着,只是不可大手大脚。出了广琴门,一切都要靠你自己。切记,不可鲁莽行事,亦不可意气用事。七分理,三分情,方能圆滑处事,不讨人嫌弃。’
‘素琴明白,娘说的这些我会牢牢记在心里。’收了银票,素琴将玉笛重新别回腰间,朝娘亲跪下六拜:‘娘,三拜谢你养育之恩,三拜谢爹的教育之恩。’
‘嗯,记得回来,莫要在外面呆的太久。爹和娘,都在等你回来。’娴蓉弯腰扶起素琴,偏头欣慰一笑,将包袱置于素琴的肩上:‘走吧,娘送你出门。’
‘这...’素琴本意并不想娘亲送她出门。她并非无心之人,要娘亲望着她步步远离,她实在于心不忍。走前一步,素琴轻轻拥住了疼她护她的娘亲,垂眸望着地上的浅色墨迹。那是她小时后娘亲教她写字时她不慎将砚台打碎在地留下的墨迹。‘娘,别送我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该歇息了。以后的路,我知道该怎么走。我会回来,娘别担心。’
‘我知道你是怕我看你离开徒自心酸。好了,待会儿你爹就该回来了,快走吧。’娴蓉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她自是不舍女儿离开的,可惜女儿大了,总要寻找属于她的路。身为母亲,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将自己的情绪感染给女儿,免得她心有挂牵,走得不安稳。
‘那么娘,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爹。’转身背对着娘亲,素琴的眼底泛着泪光,倔强的不肯叫娘亲瞧见。背着包袱一路不停的走出广琴门范围,素琴的视野因着渐渐消失的广琴门楼塔略显模糊。她站在一棵树前远望着足足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地方,一时间五味俱全,不可言说。夜风袭人,天边的鱼肚白不知何时才能出现。杳无边际的树林偶有鸟兽声隐现,素琴借着皎洁的月色匆忙行走于树林深处,倒未曾发现有何不妥之处。
有亮光自远处闪现,照亮了那处大片树木。望着它,素琴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心中诧异不已。然而那光亮只消片刻便消失不见,速度之快,让素琴心生疑惑,还道是赶路太累,方才有所幻象。只是刚才的那片亮光实在让她好奇,总是察觉不妥,双脚仍是不听使唤的迈向前方,想瞧瞧那里可是发生了什么,亦或真是她的幻象而已。
只是,还未走近刚才光亮出现的地方,素琴差点儿被地上的一团异物绊倒。借着月光,素琴蹲下来观察着那一团该是白色的死物。她伸手摸了摸其中的质地,直觉应是某种蛇类的蜕皮,否则也不会如此干燥,甚至有着光滑的鳞片纹路。
该是有巨蛇在此处蜕皮,方才留下这团干燥的蛇皮。素琴心中推测,脚步更加缓慢谨慎。既然有蛇皮,就该有蛇生活在这片树林之内,有没有离开尚且未知,却得分外小心。
又往前走了一段,素琴并未发现有和不妥之处。除了方才见到的蛇皮,丛林之中有鸟兽蛇虫均属正常,只要小心赶路便不会发生意外。这般想着,素琴倒也不再向前走去,反而寻了棵粗壮的大树倚靠而坐,只等着夜退昼出,白天赶路更为稳妥。
将别在腰间的玉笛取来轻轻抚摸,素琴的心思不知飘向何方。自小向往外面的生活,如今真的离开父母,离开广琴门,一时间竟横生无措,不知该往何处,又该做些什么。笛身冰凉光滑,素琴的指尖掩住几个笛孔,褐眸轻合,借着笛身的触感惋叹不已。
闻说滕州是人间仙境,有最好的酒坊,最美的花县,最动听的乐楼,凡去过滕州之人,皆是流连忘返,恨不能一辈子呆在那里。至于滕州究竟是如何面貌,素琴不知,亦对它生出些许向往,说不定能在那里寻到她想要的生活。
人间仙境,既是人间仙境,想必也是神仙鬼怪最爱的地方。印象里,凡为鬼怪,皆是一副骇人相貌,手持人间丑恶,食人阳气,夜里化为鬼魅隐于街道,伺机朝那些醉酒之人下手。至于神仙,定是道骨仙风,着无瑕玉袍,掐指算天机,观六路,听八方。
有生之年若能得见妖魔仙佛,倒也不负流年。素琴拽着衣袖将玉笛擦拭几番,听着林内偶尔传来的虫鸣鸟叫,只盼黑夜早些褪尽,也好走出树林,雇车马赶往滕州。
时间流逝,终究是夜退昼出,升起的太阳点亮了林中风景,葱郁一片,清新尤甚。
素琴起身别起玉笛,压抑着好奇继续往约摸着昨夜亮光出现的地方走去。这会儿天亮,饶是神仙都要隐进暗处歇息一番。依着素琴所想,能在阳光下现身行走的,也只有凡间的人及其鸟兽蛇虫。庞的鬼怪,是不可能出现在这般明媚的阳光之下。
蓦地,素琴的视线里出现一位不着片缕的女子,那女子生的极美,若是寻遍世间的美词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冶艳。所谓倾国倾城,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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