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偷偷地溜走,电台里一遍遍地放着:夏天求求你别走,夏天留下来陪我,夏天我只想在你的怀里做梦。这段时间,霍郁忙得不可开交。《白夏》顾名思义就是绝大部分的戏都要赶在夏天拍完。空的时候他会发短信给我,我说短信要收费,现在流行用微信。后来,我很后悔这个提议。他很快发现微信的好处,彻底解放了他短信输入的时间,有事没事就发句“你在干吗?”,为了防止他的声音回荡在办公室里,我只好天天一只耳戴着手机耳机上班。
他还时不时发张片场的照片过来,我势必要打上一个笑脸或献上一朵花以示赞美。否则他又发来一段“你干吗呢,怎么不说话。”
有一次我火了,趁他拍戏那会儿,躲到厕所连吼了五段“你干吗呢?”想让他也品尝一下工作被骚扰的滋味。过了半小时,他回复“怎么啦?拍戏呢,想我了?”
微信的事尚待解决,剧组要求每位成员都注册微博,为将来的宣传造势做准备。霍郁用本名注册了个帐号,啥资料也没填,照片也没放。只有孤零零的几个营销粉关注了他。我瞧着凄凉,就用平常的帐号和他互相关注了下。看到有好玩的就@他一下,他兴致好的时候也会转发或评论一下。没过多久,林允的粉丝发现林允新关注的人里有霍郁,立即人肉了他。把他的资料输进百度百科,居然还把米兰时装周走秀的视频也挖了出来。霍郁的粉丝数暴涨。粉丝们发现霍郁的微博上只有与我的互动,激发了他们的八卦本能,连带着我的粉丝数也暴涨了起来。我怕电影还没上映,先被八出点绯闻来,对他的前途不利,就不再与他互动。幸好他原本就上得不多,在这样的快餐时代,谁会守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过了段时间,原先涨的粉又纷纷掉了,我才安心。
夏末的时候,霍郁说这周日是他的最后一场戏,叫我过去,说拍完一起庆祝一下。
依旧是这个校园。退去青涩,成年后的男二号霍郁穿着衬衫西裤刚刚结束一个重要的会议,路经此地,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进来。在瞬息万变的喧嚣城市里,时光仿佛只为校园而停留,将一代又一代人的记忆锁在这里。高大茂盛的梧桐下,鹅黄色的身影曾靠在那里背诵英语;运动场上,那道身影努力奔跑,却在临近终点时摔了一跤,沮丧地坐在地上埋着头;走廊里,她活泼的身影笑着逃避同学追逐,拉开安全距离后,又嘲弄地吐着舌头。
回忆无处不在,现实与过去交替。他一转身,发现那道身影正站在那儿,曾经的披肩长发已经梳起, 鹅黄色的连衣裙换成了藏蓝的职业裙,她抱着一叠书温柔又淡泊地看着他。
漫长而又短暂的凝视后,他说:“你好吗?”
她说:“我很好,你呢?”
他说:“我也很好。”
他又说:“他呢?还好吗?”语气里依旧有着不易察觉的苦涩。
她淡淡一笑:“不知道,我没和他在一起。”
他诧异地问:“你们没在一起?为什么?”
她微微转过头,视线落在那颗梧桐树上,没有说话。
“卡!”导演喊道,“休息一下,准备下一幕。”
霍郁揉了下头发,卷起袖子,回头看到我,唇角扬起,走了过来。
“怎么样?”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赞美道:“大王无人能及。”
他眉一拧,刚想说话,我赶紧补充道:“真的很好,我不是开玩笑。你一定会红的。”
他仍微皱着眉,别扭地说:“我才不在乎红不红,我只想好好演而已。”
我顺着他说:“演得很好,你有这演技,以后骗女孩子更方便了。说什么人都信。”
他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沉声道:“方侠你说什么呢!我骗过谁了?还是说你觉得我所说所为都是在骗你?”
我意识到我闯祸了,想弥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没别的意思。”
霍郁别过脸,淡淡地说:“之前你说我靠潜规则上位,现在又说我靠演技骗女孩子。人说的话都是心理的影射,你如果不是这么想,又怎么会这么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我不知道霍郁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雄辩滔滔,什么心理影射,我真的只是打趣他一下而已。我一急,想去拉他的手。
导演喊道:“开拍第34场,各组人员到位。”
我拉了个空。霍郁已大步流星地朝着周小饶站的地方走去。
导演喊了开麦拉。霍郁低着头,没有任何动作。机器“沙沙”地运转着,夏末的蝉努力嘶鸣着,唱着生命最后的挽歌。
过了很久,霍郁艰涩地开口:“你……在这里,是为了等他吗?”
这组镜头是配上周小饶的内心独白。她的视线穿过了眼前的霍郁,落在遥远的回忆中,轻声叙述着:
“那个夏天结束了,与它一起落幕的还有我白色的爱情。路尧,这个闯进我生命的少年,又毫无征兆地消失在了路的那一头。”
霍郁最后一场戏拍完了,剧组成员纷纷鼓掌对他表示赞许。导演说,今天早点收工,大家一起到台北纯K去热闹热闹。
我挪着小碎步挪到霍郁旁边,周小饶凑着他说:“我知道你今天有开车来,我搭你的车过去?”
霍郁看了她眼,没作答,只从裤袋里拿里车钥匙,向停车场走去。周小饶脸一亮,小跑着跟了过去。
我犹豫了两秒,决定跟上去。才迈腿,林允叫住我:“方小姐,好久不见。”
“你好,”我焦虑地望着霍郁越走越远的身影,应付着。
林允说:“方小姐要是方便的话,就坐我的车过去吧。正好也有些剧本上的问题想请教方小姐。”
这是我第一次做明星的保姆车,果然宽敞又舒适,里面看得到外面,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 行程过半时,霍郁的A5一阵风般超过我们呼啸而去。他明明走得早,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落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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