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前,我很担心天气预报不准。平时,天气预报的准确率大概是50%,也就是说今天可能下雨,也可能不下雨。
我和霍郁除了初中不同校,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大学的时候他搬家了,偏我们又考进同所大学,虽然不同专业,来往还是有的。所以一路走来,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他。可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他突然去当了模特。一边走台,一边勉强毕了业。
虽然从高中起,霍郁在街头被真真假假的星探邀请的次数也不少,但他那时候走清高路线,很是看不起娱乐圈,不为所动。大三哪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当了男模。自此以后,他就忙于工作,少于联系了。他忙了这些年,却也没见他名声大噪。最好的一次也就是在米兰秋冬时装周为一个二线品牌走过一场秀。我为此还特地买了那一期的《vogue》,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他的身影。后来倒是在《家庭健康》上看到他的平面广告插页,代言一个安神保胎药,他是那孕妇背后的丈夫。
其实我觉得霍郁的形象不比任何超模差,但他犯了一个方向性错误。超模代表着未来,潮流,科技,新锐,这几个词汇合起来就是“冷感”。但凡超模通常都长着一张冷酷的脸,但霍郁却是斜飞的桃花眼,不笑也翘的嘴角。他一登台,哪怕再严肃,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走来走去,把科技、新锐,未来全赶跑了。
我穿着雨鞋,带着把长柄伞于傍晚6:50到达滨江大道。只见天上月朗星稀,地下游人如织。我在许留山门口站了会儿,觉得这身打扮会给人行为艺术的错觉,就挑了个灯光黯淡的石阶坐了下面,开始拨打霍郁的电话。
电话音单调地“嘟”“嘟”的长声拨号,响了7声后,接通了。
“喂。”传来霍郁的声音。
就这一个音节我就能听出霍郁仍然在生气。
我控制好音高,若无其事地说:“在哪儿呢?你啥时候过来啊?”
霍郁说:“我不过来了。你别等了。”
我说:“干吗不过来呀,我请你吃饭。难得我请你吃饭,你怎么能不给我面子。”
霍郁沉默了一会儿,说:“方侠,你知不知道,我就烦你这样。”
我的心沉了一下,突然觉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
我和他在电话的两端沉默着,只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游人的嬉笑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我回过神,笑了笑说:“行,没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改天再请你吃饭。那你先忙,我挂了哈。”
我放下手机,握在手里看了两秒种,按下了结束通话。
一滴水落在手机屏幕上。我抬起头,方才还夜空沉静,如今乌云密布。看来今天天气预报那50%的概率是,下雨。
不一会儿,大雨如约而至。游人象见了光的蟑螂一般,一下就四处分散不见。瞬间,若大的滨江大道上只剩下穿着橡胶雨鞋的我。人生,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上一秒我还是行为艺术怪咖,现在我是有先见之明的智慧化身。
我默默地撑着伞在初夏的雨夜思考人生。这种文艺女青年的行径很少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偶尔体验,我认为有助于提高写作水平。
我的体验活动才进行了五分钟,一片黑影遮挡在我面前。
霍郁握着我的伞柄,半张脸隐在阴影下,容色难辨。
蓝蛙餐厅传来的JAZZ混合着倾盆大雨声,曲调依稀有点熟悉。
霍郁接过伞,说:“走吧,吃饭去。”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默。
我原先想好见了面要将原委解释给他听,然后郑重道歉,接着发毒誓永远不再亵渎他。但是,也许是雨,也许是霍郁湿漉漉的头发,也许是太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上菜的服务生端上一例榴梿酥,霍郁皱着眉往后靠了靠,伸长胳膊夹了一个放到一边。他低着头用筷子挑掉里面的榴梿,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以后工作上有接触,吃顿饭联络联络感情也好。”
他终于成功地挑掉了所有的榴梿,心满意足地吃掉了被肢解得惨不忍睹的酥皮。
“霍郁。”我说。
他抬起头,以一个闲散的姿势靠在椅背上,看着我。
我感觉心跳快了几拍,舌头有点打结道:“要不,再给你叫份叉烧酥吧,省得你这么辛苦。”
吃完饭回家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我们站在滨江大道的堤岸上,黄浦江对面的万国建筑灯火通明。
霍郁说谢谢我的晚餐,对我挥挥手,转身留了背影给我。
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突然叫住他:“霍郁!你吃了我的饭就是原谅我了对吗?我们还是朋友,以后还会一起吃饭对吗?”
霍郁转过身望着我,片刻,他笑了一下,点头。又对我挥了下手,离开了。
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对我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到家的时候,陆容容正坐我的沙发上吃着薯片看《元气少女缘结神》第9集。
我现在住的地方是去年刚买的小户型住宅。原先我妈觉得生了女儿很轻松,没啥经济负担。自新婚姻法出台,大龄剩女形势严峻,我妈对我有了种恐慌性抛盘的压力,倾其所有为我在中环之内购置了一套一室一厅的二手房,打算迫不得已时嫁女送房。
陆容容家和我家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我装修到一半时,她家买了我家楼上同户型,一家子下来取装修经。从此英雄惜英雄。两家父母为了让我们两个女孩儿彼此照顾,就干脆多配了两把钥匙。
陆容容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吃了,请霍郁吃了顿饭。
她非常愤慨。她控诉了两点。一是我这个铁公鸡一百年也不请她吃顿饭,如今却请外人吃饭,居然没带上她。二是我和霍郁这样的帅哥共进晚餐,居然没带上她。
我认为第一点只是铺垫,她真正愤怒的是第二点。
她怀疑地说:“你不是说和霍郁不常联系么,怎么又吃上饭了?”
我把事情的原委陈述了一遍。陆容容非旦没有对我表示同情,反而笑得在沙发上翻出了肚皮。
“不过,”她说:“他一个大男人气量也小,不就是点误会么,犯得着这么生气么。”
我觉得她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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