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出一股子热气。流水吸了一口气,拨通了一个号码。
拿话筒的手臂找不到遮蔽的地方,暴露在火热的阳光下。电话里悠长而鲜明的嘟声好像在延迟对流水的宣判。有那么一瞬间,流水以为这声音会长到永恒。
“喂,啥人?”忽然有人用严厉的上海话打破了这个永恒。那口吻,让流水吓得几乎跳了起来。
“啊,阿姨?你好,我是王晓云的同学。请问她在不在?”
“呃……”里面那个老女人用又尖又利的嗓音说,“伊去白相去了。侬有啥事情?”
“我……”流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她捏着话筒的手心湿粘粘的,她重重呼吸了下,“我想祝她生日快乐!”
她迅速的搁下电话,声音大的让那只昏睡的花猫跳了起来。电话亭阿伯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看了眼计价表,说:
“1块2。”
黄昏的时候,程亮来了。拎着水果,带着点熟食。
他最近也跑得很勤快。所以进来的时候熟络的跟各家各户的邻居打着招呼。
流水闷在二楼看见他从巷子口一路过来。他穿着件的确良白衬衫,他的背后是迅速崛起的商业住宅楼。
“爸,妈。”他夸门而入时亲热到夸张地叫着,“我下班顺便买了些牛肉过来,爸,今晚我们再喝几口。妈,你别忙了,坐下来,一起吃饭吃饭。”
流水听的有些懵懂,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不是在自己的家里。为什么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情看上去好像围绕着她展开,而实际上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流水,流水,下楼了。”老妈在楼下叫。
流水能想象老爸已经和程亮做好了位置,互相到着酒,准备开饭了。因为程亮已经很老道的发表着意见了:
“我看香港回归对香港人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情。”
然后是老爸的反驳:
“什么不是好事情?”老爸的声音中气十足,“中央政府不要他们的税,还贴钱给他们,怎么不是好事情?”
流水看着窗外的那些流云。天碧蓝碧蓝,浮着几丝有气无力的云,黄昏浓厚的暑气从树间草里渗透出来,不知道那户人家将录音机开的老大,歌声飘得老远,是一首苦情歌,最近流行到泛滥的情歌,里面有个人用力的唱: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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