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年失去小八的疯癫、悲伤和孤寂,比起如今缓缓得救的心境来,仿佛不过一碟子小菜。
小八办的这就不叫人事,坑了侯遇坑了她,耽误了多少。
就算她没义气好了,横竖也是小八没义气在先。
小八喜道:“桃子,我就知道,你迟早会谅解我。”这个疯子。
桃子轻描淡写望窗外:“哦,你自己选的,我管得着么?”
小八走到窗前:“那成,我走了,此番便按了约定,完事就来娶你哈。”
桃子怒骂:“你小子骗我三年,还指望我对座空坟说的话能兑现?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我就认死理了怎的,他就是再坏、再烂、再花心、再坑死过姑娘,我就铁了心往火坑里跳了又关你什么事儿?”
小八笑得轻松:“得了得了,真心话全出来了,可惜事主不在这儿,要在这儿,不定怎么心花怒放。刚都逗你来着,谁要你嫁了,心不安我这儿的,我还不肯要你。”
他刚的模样,可不像在逗她。
可他招招手:“桃子过来。”
桃子见他的神情确是轻松了好些,小心走近。
小八一把揽过人:“傻丫头,哥哥抱回。我活着不好么。”
这怀抱总算是温暖的,桃子在里头闷闷道:“好。”这个王八蛋。
小八骂:“我瞧你巴不得我爬回坟去。”
桃子也骂:“臭小子,吓唬半天人,这会儿又诬赖我。”
小八笑:“那你肯嫁我?”
桃子不说话。小八道:“还是的。桃子,我说我不想娶你,说实话,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我也没辙,我认栽,我认输。”
撒开手,翻出窗。
桃子隔窗同他挥了挥手,小八笑道:“有空还来瞧你。”
桃子把头点点,眼看人消失在夜色里,想喊声:“可别再不请自来。”坏了她的好事。
可想来,人已经走得老远。
夜里的空气干净清透,桃子心底里本该澄明一片,却又充满怨恨。
小八办的不是人事好原谅,横竖自家兄弟,就算关系不比从前,还是一笑泯恩仇了算。
谅解不了的却是侯遇,既然口口声声要她信他,早干嘛不说明白;既有心勾搭她,何不早早下了手,要她这么难受苦熬的,他也算个人?
按捺不住地夺门就往侯遇门前去。
欲敲门时,想着他走前说的那些宽心话,又犹豫不忍了。
抽手转身,心里咬牙切齿盘算:“看我明儿怎么收拾你这混蛋。”
纵是桃子再没心没肺,这一夜依旧没法平静。
心里边层层浪涌,明明人就在不远,又是牵挂,又是思念,又是恨。
桃子头回晓得,自己也能矫情成这德性。
就这么几层咸水,几层蜜的翻滚,辗转来去,到天亮才眯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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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子想得简单,把人都扒到那程度又一瓢凉水打发回了,这大师兄要能安眠,他就是个神人。
就算他有那装模作样的心,人项宝不还在房里呢么。
项宝压根就没醉,他是难得识回趣不打算耽误人家,这才猫到屋子里去躲着。
眼看夜色深沉,侯遇迟迟不归,他躺着胡思乱想,摸下巴正思量:“侯遇小子跟我口是心非嘿。”
不料人家推门进来了。
项宝坐起身打量:“哟哟哟,衣服都快撕破了,还给我装。咦,不对啊,怎么那么快。”
侯遇没好气:“就你懂得多。”想到桃子问他那话,懂的似也不少,更绷了脸。
项宝戳戳侯遇衣襟:“我就说桃子不同你似的,怎么了,我猜猜,是不是教人家吃干抹净了,自己什么都没捞着?”
侯遇没正眼瞧他,一头倒在床头:“别问了,明儿赶路要紧。”
练功那么些年,他还真头回知道什么才是个累字,仿佛终点眼看要到时,颇有些心力疲乏。
项宝听出点端倪,却不饶他:“出了什么事?跟我说说呗?”
侯遇苦水没处倒,项宝倒愿意接,便干脆同他道了。
项宝怒拍桌:“我寻桃子去,欺负人么她这不是。这灭了灯都能闹出的妖娥子,她要惦记着那谁,就不该勾搭你。”
侯遇一把拦了,憋不住笑了:“胡闹!她几时勾搭的我,不还是我自个儿巴巴送去的。你俩倒好,一个担心我挨你欺负,一个觉着我挨她欺负了。敢情哥哥我,没事总被人欺负着过的。”
项宝指指侯遇脸:“一说起你小师妹,脸上简直开了花,一门心思替她说话,也不想想刚丢人的是谁。”
侯遇倒明白:“什么丢人不丢人,你道我事事占着理?明儿你瞧她还理我不理。”
项宝晃晃脑袋,跑到桌旁提了酒壶就斟:“喝酒喝酒,咱哥俩连心,这桃花劫,遭起来也是差不离。”
说完,蔫头耷脑把紫苏对他始乱终弃的事诉了遍。
差点没把侯遇笑岔气:“少扯上我,咱可不一样。”
他着实没想到,项宝如此女人缘,摊了心上的人,竟不得不窝囊成这样。
桃子好歹知道心疼他两句,哪怕是敷衍的,也得丫头自己愿意敷衍他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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