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声点评着:“看那浑然天成的一捆人民币!”
一句话精准地表现出准教父大人天生高高在上的气场和奢侈的作风——这路人一定是作家对吧。
“……”尚小少爷眼角抽搐,尼玛,小爷平时那个黑风衣红围巾低调又帅气的兄长大人呢?!
“怎么出来的这么晚,”尚都伏走向驾驶座那面,背对着尚方毫无语气地说,“上车。”
“……”这种黑社会老大接小情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啊我摔!
坐进大奔的一刹那,尚方回过神,想起来了:这是昨天晚上那辆要送他哥走,结果被他拒绝的车。他坐稳了,蹙眉,知道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他哥去见刘易斯了,然后把刘易斯的车开过来,可能还换上了刘易斯的衣服。至于那块表,恐怕是礼物。
就跟他收到的长方盒一样的礼物。
他的小盒子就躺在公文包里,顿时,跨在包上的胳膊觉得包里似乎隐隐发烫,放不住手。
车开起来,尚方目视前方,有点别扭地不经意般问:“哥去哪换的衣服?”
尚都伏似乎心情还不错,一打方向盘:“坐在车里停在朋友家,没关窗,被他们家撒水枪浇了,顺便换了他的衣服和车。”
尚都伏胸膛厚一些,跟刘易斯细细长长轻盈优雅的身材绝对不相同,这件衣服明显就是专门为他哥做的。就算真淋着了,怎么就那么准,明明看见有车停在那还往那喷呢。
刘易斯•索缇诺,这个人心太深,不好估摸。
尚小少爷心思活泛了一阵,说:“哥离开美国这么久没事么,不用……回去一趟?”
“回去干嘛。”尚都伏皱起眉头,阴沉沉的,而后瞥过来,“问这个做什么?”
“……”尚方低下头,“没。”
唰的一声,大奔靠边,车内一阵混乱,尚方胳膊肘一下顶在车门上,被软垫弹了回来,又往另一边晃。车停下来的一刹那,尚都伏靠过来,下巴抵在他额头上,沉默了好久,似乎有些气闷,尚方愣了一下,想要抬头看他哥怎么了,结果被大手蛮横地把脑袋按下去,不让看。两个人这么僵着,尚都伏领口有很淡的薰衣草的香味,伴随着他自身的气息,缓缓地扩散,缓缓地将他整个人包围在其中。车窗外夜色渐浓,街灯一盏盏点亮,团团的光晕,大型商场整个明亮,光芒四射,像是降落在地面上的大飞碟一般,散发着一种温柔浪漫的气息。尚方忽然觉得,那片胸膛似乎隐隐约约有强大的吸引力,让他不想离开,让他一点一点地,觉得耳朵,脖子,身上发热。
尚都伏闭了一会眼睛,鼻尖蹭下来,顶了顶尚方的额头,看着他的眼睛,沉声说:“要走了?要回学校了?”
尚方心沉了沉:“嗯。”
“我想一直留在这。”尚都伏声音很低,似乎是在对自己说,顿了顿,仿佛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离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把头往后仰了仰,就如同刚才那一瞬间的情感流露只是尚方的错觉,“记得明天下午好好待在办公室,别随便出来。”
“我要给你东西。”他说,望着昏暗的车顶,自言自语一般,“等我把东西拿回来。”
你想留在这里。
回家的路上,尚方靠在窗前想。
你想留在这里,意思是否就是,你没有办法留下?
尚都伏开着车,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侧脸锋利而完美,毫无表情。尚方心里装着事儿,垂着眼睛沉沉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老哥的新款手机就在旁边,尚方无聊地拿过来,想要解锁屏幕,尚都伏眼睛瞟过来,微微张大眼睛,嗓子眼里发出一丁点声音,似乎想要阻止,尚方转头去看到他的表情,以为手机里有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下意识就想要放下,然而手指一抖,手机亮起来,显示出滑动解锁,而锁定屏幕的墙纸照片……
大概是某个温柔的冬日下午,尚方趴在靠着他的办公桌的浅色木质阳台上小憩,身上盖着羊毛小毯子,光线从斜上方打下来,映在他微卷的头发上显出柔软的栗色,他面容白净,睫毛安静地投下小片的阴影,鼻梁很挺,还微微张着嘴,整个人显得格外干净,像是无忧无虑地午睡的高中男生。
那毯子尚方记得,在尚都伏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储物柜里看见过。有一天他前一晚上做表格做得熬夜了,中午没熬住睡着,醒来时就搭在他肩上,带着熟悉的气息和羊毛的踏实和温度。
尚都伏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移开目光,专心致志地看前面的路。尚方觉得像是在寒冬腊月的早晨,捧着温热的加了蜂蜜的牛奶,美美地喝了一口似的,从里到外温暖起来,缓缓划开解锁,主屏幕上的墙纸照片是一张照片,是他十五岁初中毕业时的样子,傻兮兮地笑着,比了个V字,特别有活力的样子,头发乱翘,皮肤白皙,眼缝长,也有点像个小外国佬儿。
“别看了,”尚都伏没表情,连声音都没波动,“该玩什么玩什么,游戏还挺多的。”
尚方眨眨眼睛,心里的震动渐渐平息,然而,涌上来的心情却再也控制不住,为了掩饰,只能小声说:“还偷拍我,讨厌么……”
他还记得,尚都伏刚有手机的时候是上大学时,他才初中一年级还是小学的,追着哥哥要拿来玩,一向很宠他的尚都伏却坚决不给。尚方蹦起来,似乎瞥见当时小破手机的小屏幕,有一个什么人,就问他哥:“哥,你桌面上是谁?”
“我最爱的人。”尚都伏盯着壁纸看了好一会才说,当时的表情明明是一贯的沉默,可不知怎么的,尚方生生在他眼角眉梢都看出温柔,“我会想要一开机就看见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尚方还记得,自己当时还很吃味,哥哥不让看就非要看,有一天趁着尚都伏洗澡,偷偷拿过来,啪的打开翻盖。
当时还只有十一二岁的尚方小同学,在屏幕上灿烂地呲着牙对检查他哥感情状况的尚小同学笑。
再然后,十三岁,十四岁,十五岁,他时不时就要趁着哥哥去洗澡或者干什么,把他的手机拿过来检查。一直都是他,渐渐长大的,或跑或跳,或对着街上的画具店撒欢儿的他。
久远的记忆,一直流转至今。尚都伏放在手机屏幕上,想要一开机就看见的人,始终,始终都是他,只有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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