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清秀,看上去平易乖巧的年轻后生,不觉生出了几分好感。
“我忘了介绍了。曼奴妹子,他是我今天在丰乐楼刚刚结识的一位朋友,姓贾名似道,字师宪。”李嘉将贾似道拉近身边,笑着说。
曼奴笑着冲贾似道点了点头,一边拿出一方手帕,轻轻地擦拭着额头。因为今天天气燠热,曼奴的额上,不觉渗出了淡淡的汗渍,不过在李嘉眼中,却平添了几分活泼劲。
“牧溪呀,你直接说他便是当今官家身前,最受宠爱的贾贵妃娘娘的弟弟不就行了?”李嵩揶揄着说。
贾似道的神情有些窘迫。他估摸着,李嵩可能对自己当初向他求画的事,仍然耿耿于怀。——那是五年前,贾似道刚刚来到临安时,贾妃被远没有如今这般在官家面前受宠。他终日在市井间游手好闲。那时,李嵩的画作在个大书铺,大酒楼,茶肆等十分风行。富贵人家以收藏他的花鸟画,做为时尚。贾似道因想要结纳当权的右丞相郑清之,又知道郑清之好收集古玩书画,曾出重金要买李嵩的画。李嵩窥破了他的用心,对他的行迹颇为不齿,就拒绝了他。
“我听说,贾贵妃娘娘也是位丹青高手和鉴赏行家呢。”曼奴挑着长眉,看了眼贾似道,轻盈地笑着跟李嵩说,“先生不是也夸赞过她的画吗?听说贾娘娘对缂丝画精研很深,而且自己也会绣作。可惜小女子无缘得见她的作品……”
“贵妃娘娘的眼光、才艺自然是明慧的。”李嵩仰着头,由衷地说,“当初她在宫中还是才人时,官家就对她以缂丝织作的本朝的一些著名书画作品,大为欣赏,说是深得高宗朝的名家朱克柔的女红神韵了……”
“早些年,娘娘在入宫前,曾经交过我鉴赏名人字画,我至今受益匪浅。”贾似道不无得意地说,“曼奴姑娘,等你这幅《南屏晚钟图》画成了,如能献给娘娘观赏一番,多少是好。当然,要是你会缂丝技法,那就更妙了!”
“啊,缂丝画法,我也略微学过一二,主要是平江府前辈沈子蕃的手法,只是至今上不得台面。要是能得到娘娘的鉴赏,那就太好了!到时候就拜托贾公子引荐了……”曼奴的言语中,率性地流露出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欣喜。
“像你这般心里手巧的姑娘,娘娘见了,定然欢喜不尽!这事我是义不容辞的。”贾似道笑着,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她兴奋地泛着酡红的脸。
李嘉知道,曼奴因自幼吃苦,又才情横溢,因此一向心高气傲,孤芳自赏。而她的老父亲陈起和兄长陈思,平时都宠着她,更是让她养成了卓荦不凡的脾性。她对自己虽是像大哥一样的尊崇有加,两人又同在李嵩手下学过画,然而在情感上,尽管他不时地或明或暗地流露出对她的爱慕情意,但是曼奴对他,却始终像是隔着一层无形的冷漠的帘幕,让他捉摸不透。
更让李嘉没有想到的是,今天曼奴跟贾似道才初次见面,竟如久已熟悉的知交一般,话语十分投机,这显然大出他的意外。而且,他对贾似道的为人了解甚薄,只是在今天的第一印象中,觉得他为人随和,善于周旋,应该是个不错的朋友。至于他是不是个轻狂子弟,或者心机驳杂的人,则还是庐山面目。
因此,他的心底,不觉涌上了一丝难以言状的涩意。
“曼奴啊,你的才情是好的,不过要说到写真中画法之纯熟,布局之精到,你还是要多向牧溪学习的。”
李嵩微笑着说。他似乎瞧出了李嘉不悦的心情,就有意地点拨了一下。他跟李嘉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凭着他的一双久经世面的老眼,他自觉对李嘉的人品,还是看得透明的。在他眼里,李嘉和曼奴似乎就是天生的一对了:曼奴性格孤拔好强,而李嘉却冲淡随和,就像写意画中的浓墨与留白,二者应该会契合得十分的和谐。
“我还担心牧溪哥哥不肯指点我呢。”
曼奴瞟了一眼略显拘谨的李嘉,似乎也瞧出了此时他的心思,笑着说。——其实,这也正是她的可爱之处:能瞧破别人的心思,并加以回旋。她当然知道李嘉对自己的那份独特的儿女心肠的。而且,她隐隐约约地对他也抱有好感。不过,她还不能真正地确定,自己愿意为之付出此生一切的,到底是不是眼前这个为人清虚,随和,拘谨,画风却任意不拘一格的男人。她觉得,李嘉的身上,似乎缺少了一种让她激动和投入的深蕴内涵的因素。而这种因素,是可致而不可求的,并不只是富贵,才华等等。
可是,她的这一些心思,眼前这位素以严谨朴实自居的大哥,他能够理解吗?!
曼奴让一边的丫鬟蛾眉,端过了烧好的茶壶和茶盏,然后她先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奉给了李嵩。李嵩满意地接了过来。接着,曼奴又给李嘉倒了一盏茶。最后,她缓缓地端了一盏茶,低眉浅笑着,递到了正笑呵呵的贾似道的胸前。
“贾公子,这是今年清明时,我跟我嫂子,蛾眉,亲自到狮子峰采摘的幼嫩茶叶,碾成的茶末,久未饮用。今日我借用净慈寺后的清泉点茶,请公子品尝。”
“呀,方才我和牧溪兄对酌,已经略有醉意了,姑娘这杯香茶,正好醒酒。”
贾似道双手捧过茶杯,喜不自胜,先是轻轻泯了一口,点了点头,然后便仰脖啜干了,说:“果然是好茶!口中余香不尽啊。——今天能得姑娘亲手奉茶,真是乐事,也是幸事!”
“师宪有所不知,从茶质上看,曼奴姑娘这茶,烘培的恰到好处。不过从茶水来看,茶质略呈绿色,端的是泡的火候有点过了。”李嘉端起茶杯,泯唇啜了一口,随意地微笑着说,“点茶时,茶水清淡无色,方是佳品。当然,曼奴妹子能将茶色泡到碧绿的地步,这茶艺已经是大见长进了。”
“牧溪说的不错,这茶水的颜色,原是以清淡为上,碧绿次之,黄褐又次之。”李嵩笑着说,“不过,这也难为曼奴了。曼奴一年前曾经代表‘净慈寺’,参加在‘灵隐寺’举办的三年一度的‘五山’斗茶盛会,尽管后来落败了,不过,如今茶艺却精进了不少!”
曼奴听了李嘉的话,脸上本来已经略微微掠过一丝不悦的神色,正要刻薄说上几句,这时听了李嵩的话,不觉笑着说:“师父,后年清明后的‘五山’斗茶雅会,是在径山的‘万寿禅寺’举办的,到时候,你看我定然要夺个头彩回来!”
李嵩望了李嘉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知道曼奴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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