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桶内。
卫昶转过来,一见甄媱君的面,帕子落地,直了身子,脸半搐半僵,惊得吞吐:“你……你怎么进来啦!”连忙捂了□,上身却又凉飕飕,顿红了大半张脸,只好啪一声,坐回了桶内,以水遮身。
虽是迅雷不及地坐了下去,两条挺拔大腿间的那一条小老弟,还是大大方方地晃了一道眼,亮了个相。
跟死人的,不大一样,很是生机勃勃哇。
甄媱君眼儿不自禁往水下面追瞄去,浮水清澈,哪里真能遮住个甚么,分明清清楚楚望见两颗浅褐小茱萸,再往下面,丛丛幽幽,绒绒茂草,随水飘荡,端的是惹人吞咽,想来极恨自己乱了坐怀,看个干净,才别过脸去:“我怎么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问你自个儿额赫去!”见他要起身,又将他一头摁下去,斥道:“你跟我一道出去,被人撞见岂不是要丢死人!”
卫昶刚是抬起的屁股,只好又落下去,隔了会儿,她噔噔跑回,人已是气了个急:“门被栓死啦。”
二人大眼瞪小眼,不敢喊人,想着那朱氏稍后自会来叫人开锁,好歹才安下心。
甄媱君眼睛一对上他上半身的光洁硕健,扭过脑袋,却又瞧得面前偌大一张地镜上的修长裸影,哪一处竟都是逃不过,只得拾起帕巾朝他一扔,啐声闷斥着掩住心跳:“快些揩干,穿好衣裳,等会儿咱们一道去你额赫院子里头,好好说个明白,免得你们两个以后再干这些事。”
卫昶受不得这冤枉:“我被额赫唤去院子陪用晚饭,还来不及问个安,便被她房里那混账丫头由头到脚泼了一碗油汤,不便在额赫院子里沐身,只好来了这边,这又关我个甚么事。”
到底还是三夫人主仆作的怪。甄媱君晓得他不会对自己撒谎,虽是信了,却也不应,身子一动,要到插屏外头去,手臂却被他一捉,声音已是急了:“……你还在气我?”
身上似是雷电窜流,被他握着的那一只胳膊也麻掉了,甄媱君蚊吶:“不气了,快放手,快放手。”腕子却被他愈抓愈紧,还微微发抖来,顿觉有异,转了头,见他牙齿打颤,呼出来的气息都是凉丝丝,道:“怎么,怎么这么冷。”
自然是满满一瓶薄荷油开始发挥效应。
甄媱君手一放进桶里头,水都冰了,把他外袍玉带丢过来,待他穿戴好,见他打着冷战,窝作一团,竟连话都说不清了,无奈已渐热,室内的暖炉早就收了起来,拎壶里头的水也早凉了,只好先把他搀到屏风外的干爽地方坐下,给他揩了头发,束好发带,又跑到门前去。良久,听身后齁着冷风颤悠悠的荡过来:
“……甄媱君,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好。”
她回头,见他唇青齿白,仿若冻死鬼,袍下的长躯明显起伏,还是不信:“真这么冷?”
声音依旧在打着寒颤:“……你觉着呢?”
甄媱君过去,抬手一碰他手背,皮肤果真是冰窖里头捞出来的一般,直渗寒气,登时一怔,哪里晓得薄荷油药劲这样厉害,早知道,——早知道以前就用这个来弄他了。
卫昶见她非但不急,反倒唇角含笑,猜出她几分心思,牙关直碰:“甄媱君,你,你到底还、还有没有心肝。”
甄媱君凑近摊手,也是没奈何:“那要怎么是好,你额赫怕还在自己个儿屋院里乐呵哩,不知几时才来跟咱们开门。”
寒意一阵阵由足下卷到头顶,惟有她馨香温热的吐气方能压平些许过了甚的透凉。
卫昶不自觉朝前倾身,只想靠近那火源多一点点。
那要怎的是好?莫非你还不知道么,抱两下而已的事,难不成就那样难?
无奈他一边近前,她却是一边往后张望,迫近几寸,她便是缩离几寸,哪里真有心思解决,全是个无心无肺的。
身体冷得不行,像是没穿衣裳置身雪地冰天,偏脏腑又是烧得慌,冷热交织,简直像在受刑,还是天下最苦楚的一道大刑。
甄媱君,你陆续害了我这么些年,如今让你吃一吃苦头,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
长躯一俯,折似弯豹,蓄势待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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