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纷争,更不提还在眼皮子底下,心思一动,并不发作,提裙走过去,阴阳怪气地低声碎念:“哪个叫你油焖屁,肚皮不争气,福分浅薄,这辈子也只能得了这一名。”
这话恰是触绊到朱氏不能提的伤疤,原本朱氏在卫昶同缀儿一般大小时,怀过一胎,自己个儿不小心摔了一跤滑掉了,前两年甫过三旬,好不容易又有了身子,不知怎的没怀稳,不及满月便又小产了,经了这两次,再不曾受孕,现下听二夫人一勾,正中心患,既伤且恨,果真是中了计,竟顾不得老爷在场,扬脸吐了口水过去,又举了巴掌啪一声摔了二夫人白玉颊面上。
那巴掌甫是一落,二夫人不及呻哭告状,兀良合真已是一个瓷杯狠掷于地,摔得粉碎,霍的起身将朱氏圆襟一拎:“你这个贱妇好大的胆子,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你!”
朱氏又是惧怕又是委屈,捂脸便恸嚎。
甄媱君恰巧此际进了厢,见朱氏被兀良合真掐了颈子,忙是上前劝了下来,将朱氏先安抚在手边椿椅内,抚胸顺气,安慰一通。
兀良合真本被朱氏挑起火性,见甄媱君过来,好歹压下几分,仍心怒不消,回坐于垫上,蜷掌朝矮案上狠力一击。
甄媱君见那二夫人抱了缀儿坐于炕上,半面红肿,却是含了笑意,骤然心生厌恶,晓得怕是这面和心诡的老二挑起的祸端。
那二夫人每回针对不喜欢的人,总是要拉上朱氏,分明是想寻个垫背的替死鬼,届时有什么便好推脱,着实奸猾得很。偏偏朱氏本来不是个傻子,但一遇着这二夫人,硬像是缺了一副心眼,变成个痴老三,细想源头,她行为虽泼辣,却也是率性,偶尔还有几分少女的天真脾性,加上人在异地,无亲无故,那奸老二套套近乎,拉拉拢,朱氏跟着起哄,成了同盟,倒也理所当然。
这些年甄媱君倒是想提醒她莫要多沾二夫人的身,莫要跟她一道对付那小姨娘,偏偏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和份位掺入别人的家事,说这些话更似挑拨离间,故一直忍吞,今日见朱氏受辱,再是憋不住,走过去笑了拍拍巴掌,将缀儿逗弄过来。
自己有名弟弟不及长大便分开了,甄媱君记忆里头总有个男童影像,故此对几岁幼儿总有几分偏疼心,缀儿是兀良合真最小的一名孩儿,与兄长姐姐们年纪相差太远,素来不怎么被搭理,一个人在府上也是孤零零,只有甄媱君遇到了喜爱撩一撩,便与她处了一些感情,此下见她,也是直往她怀中拱。
正是快活的二夫人并不放在心上,反倒晓得老爷疼甄媱君,故意当了面,轻轻甩一甩绣帕子,搡了儿子一把:“缀儿就是爱腻着媱君姐姐。”
甄媱君半抱了幼儿,擦了一把他面上泪水:“缀儿个男孩子,怎么哭了哩。”
缀儿又是抽抽噎噎起来,指了指朱氏,童言无忌:“她刚刚吼人的模样儿,像门画上的鬼婆,好吓人。”
甄媱君问道:“哪里吓人了,有没有你上次跟阿姐说的那个鬼布偶吓人啊?”
此话一出,屋内人俱是一静,二夫人更是捏了帕,呼吸一滞,在大炕上坐挺了身子。缀儿哪里知道甄媱君在诱话,听她提起,连连点头,瘪嘴道:“三姨娘吓人,那布偶也是吓人,吓得缀儿好几日挨着额赫,才敢睡觉。”似是仍心有余悸。
甄媱君瞥一眼二夫人,将幼童鼻子一刮,温言好语:“小孩子乱说话,三夫人生得又白又好看,怎么会跟那布偶一样吓人,我瞧着缀儿连那布偶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不过信口胡诌,说不定还是诓阿姐的,堂堂一个国公府,华气罩顶,你额祈格也生得似金盔的神人一般,魑魅魍魉见了都得退避三舍,哪里会有什么鬼布偶。”
小孩从来都是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是小孩,正要辩解,二夫人已是变了脸色,将缀儿拉过来,谁想兀良合真已是听出些门道,容色亦是跟着不好看,把缀儿唤过来,叫儿子说。
缀儿得了父亲的纵,眼里已没了母亲,绘声绘色,手舞足蹈:“缀儿才不诓人,缀儿是在额赫床底下找到的,布偶长得黑咕隆咚,样子怵人得很,没眼珠子,血盆大嘴,穿了破烂衣衫,肚子上头贴了张纸,上头写的字,缀儿不认得,还插了好几根针,缀儿拔下来时还把手指头刺破了皮儿,乳娘给我吹了好半天才不疼了。”
此话一出,二夫人已是捂了儿子口脸,面上惊慌:“爷,缀儿才多大的孩子,您可千万别把他的一些孩子话当成真的。”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