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嘲讽还能是什么,一下忘了利害,想来想去又欲上去,乌兰图雅却低劝:“呼肯,算了。”
甄媱君见她眼一眨,顺了她眼色瞄去,芥园外头的宫人仆从早已散净,一番动静却惊来了一些御街上的行人围观,其中一人尤其眼熟,细看竟是阿娜日,只怕赛罕也在附近,多些事端,再见那芥园大门哐啷一声,已是铜环紧闭,只好暂拉了乌兰图雅,离了御街。
甄媱君这一遭没见着想见之人的面,本就积了一肚子火,次日去了公署,云板响毕,甫是签押妥,便由钱帛司的官员通报要扣除月半银俸,愈发是郁卒,压了半日,趁午膳无人,到底忍不住,直接奔去了卫昶厅间。
从来都得他一路庇护,若说区区个早退便要扣俸削禄,自己个儿怕是早就被革职查办,也不晓得这混球是哪一根筋不对了。卫昶早料她要来质问,只坐于案后,全不动声色:“甄掾佐,你平日妄为失矩,逾越职权,不过就是仗着本官对你好。”
甄媱君见他披着官服补褂,眉庄目严人模狗样的形状,想这儿不比国公府,不是个抖狠地盘,暂且放低身价,苦脸耷眸:“下官整月的正俸不过三吊钱,如今上都物价繁贵,民生艰辛,住一日客栈最低是半贯钱,吃一桌好些的酒水,便能耗去一半柴薪,大人这一下子扣去下官大半日常用度,不是生生将下属生路掐断?”
卫昶提笔修书,并不多理:“吃穿自不会断了你的,正好掐了你出外源头,免得你又跑到外头去生些莫名其妙的是非,”说着一顿,“别的就算了,连芥园也敢闯。”
甄媱君这才晓得昨日御街风声已被他知道,想来想去,怕是宫侍回去予岱卿说了,那太子同他穿一条裤子,何事不通个气,不觉愕然。
卫昶虽是垂额盯字,何尝不是心不在焉,见她被问住,指头一松,啪声往独板书案上丢了紫毫,一下子不曾对准笔架,歪到边上,鬓须上未干的墨汁污了一方本已誊抄好的案卷,却是妄若未察:“前日跟你提起那个淮安王时,便觉得你神乎鬼道,我忍着没问,你还当我真是个白痴?这一回,竟还摸到了芥园……你成日里头在外跑,那人不会是你惹下的甚么风流债罢。”
甄媱君见他鼻头皱巴,两颊潮红,本来颇是生堵的心,这会似开怀了些许,生了两分欢喜,总归四下无人,拢前将他高挺鼻梁一刮:“小阿昶生气了呢,你莫听那个鬼太子乱嚼舌根,我哪里能闯到芥园里头去,差得老远便被轰走了,还差点被个生得像野兽的歹人捏死。”
正逗弄一半,已被他甩下手去,力气还不小,再一看,小白脸已成了一块黑僵炭:“做都做下了,还怕别人嚼舌根?你当街同别人拉扯,哪里用殿下来通知我,御街上头夜行过往的人,你还怕少了?”
寻常路人看见了,就算知道自己是哪个,又怎么会特地跑来理察院予卫参议打小报告,不是赛罕又有谁。既是被那阿娜日撞到了,自会回去告诉主子,既是告诉了,那唯恐不乱的赛罕又岂有不捅一篓子的道理。
甄媱君气从中来:“你从来便放任那满楚古得家的小姐来惹我,如今也是偏听一词,你宝贝你的未婚妻,我却也不是没有未婚夫的,你放心,我在你国公府,怕是也住不了几日了。”说来犹不解恨,顺手捡了那管紫毫便在他公函上涂了几笔,抹得字迹全毁,方是噔噔离了去。卫昶听得那未婚夫那三字,已是来不及去拉她回来,怔了座位,哪还有半点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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