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踉踉跄跄的走到村西头的小土丘上。
望着那条通往学校去的路,暗暗流泪。
回想起这么多年,自己从小学到中学一直是求知若渴。就连初中时,上级号召勤工俭学,学校勒令学生放下课本走出课堂那阵儿,她也没有丢掉自己的学业。以致落下个“身上背着ABC”的坏名儿。
后来高考制度恢复了,那时她有多高兴啊。姐姐没有赶上的机会她赶上了,她一下就考上了省重点高中。
在哪儿,尽管英才荟萃,她的成绩还算是不错的。
可高二时偏偏冒出来个他。该恨他,可又恨不起来。
他有一双湖水般的大眼睛,那湖面又总是蒙着一层痴痴的浓雾。
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爱上她的,爱她什么,论长相她相貌平平,细细的眼睛,微黑的皮肤,漫长型普通脸盘。成绩也不突出。
而他确确实实爱着她,那样深沉,那样执着。
一封封火辣辣的信件,虽然,她表面冷冷的置之不理,内心却搅得她六神无主,以致影响了学习。
“如今我再次落榜了,他还爱我吗?”
刘真真像一个入定的高僧,呆呆的想着。
想着这几年来自己对他的轻视和冷漠,想着他那双幽怨流泪的眼睛。
她羞愧地把头低下去。
高考前收到他的那几封信,她甚至都没有拆开。
最近拆开才知道,他最后一封信,请求在高考结束那天,在汽车站见面。
不知他在那等了多久,他心里难过的如何啊。。。。。。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直至一阵凉意袭来,紧接着雷声阵阵,雨水顺着头发流向耳根,她才懒懒地站起来,朝家走去。
也不知是因为长期升学的压力大,学习紧张而使神经长期抑郁的结果。
还是昨晚潮气侵体,或者如老人所说——遇邪了。总之,第二天早晨她是无论如何爬不起来了。
两腿僵直,不再听从大脑的调遣。十个手指弯曲不能伸直,也难以握拳。
真真吓懵了,惊叫一声,两眼昏黑。全家人闻声围上来,望着泪流满面的真真,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真真泣不成声,这个没经过大事的小姑娘,以为自己的末日来临了。
她哽咽着示意,终于使家人明白了一切。没办法,再难也得治病啊!这是容不得商量的。
母亲和姐姐把她抱进厕所,又抱到地板车上。她不敢看围观群众同情的眼睛。
这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医院,又是怎样到了家。只记得在候诊室里,眼睛两度失明,她只是流泪,车子周围总是围着人,还记得上楼检查是哥哥背着她。
那天以后,她就开始静静的躺在自己的小屋内。
老式的一间房,不足十个平方。房内只有一张床,一张桌,桌上放着她的衣箱和书箱。
姐姐是和母亲住在一起的,因为真真喜清静爱看书。
这是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宁静的小世界。现在在这个小世界里,她能做的只能是等着打针吃药和流泪。
眼泪流干了,随后流出来的是血。本来黑瘦的面庞,在强的松药片和弗美松针剂的作用下,迅速白胖起来。
两个星期过去了,不管嫂子怎样的不高兴,家里的麦子还是卖光了。一地板车,又一地板车。
老天爷终于发了慈悲。真真的病奇迹般地好转,四肢已能运动自如。
只是早晨僵直,偶尔剧痛。上午也能下床去亲吻那金灿灿的阳光了。
真真自觉厄运过去,全家人心头的砖落了地。
奶奶说,这场病预示着真真该转运了。祸福总是相依的吗。
奶奶的话真神了,不几天就传来了绿野师专扩招的消息。
原来国家号召科技兴农,省委则号召“科技兴鲁”。为了使农业生产更加快速发展,进一步提高粮食增产幅度,尽快普及科学种田,必须培养农业第一线的科学技术人才。所以大力兴办农业科技中学。
而办学校首先得有老师啊,为此省委责令部分师范院校为农技校录取一批学生。
得此信,真真的班主任老师马上通知真真,要真真马上去地区招办或绿野师专疏通关系,打点人情。
真真的哥哥和曾在县招办工作过的伯父连夜出发。几经周旋,终于凯旋而归。
文科的真真被录取了理科农学大专专业。真真太幸运了,中专以下的成绩,竟然上了大专。
只是农学这专业是师专原来没有的,需要一段时间的筹备。
开学的时间要推迟,那有什么关系呢?好事不怕等。
一切有了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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