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天梵境是个好地方,连魔君身上的魔气都能隐去,长念看着周身散着清汤寡水神仙味的景夜,撇了撇嘴,这动荡不安的年代神仙不像神仙,魔君不像魔君,世风日下当真要命!
水亭被景夜施了法,透明圆罩将小小的亭子遮住,雨水顺着圆罩落下,长念懒懒地趴在水亭石椅上看着亭外的雨水在水亭之外汇聚流淌,亭子里景夜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在一旁制茶制得正在兴头上。朦胧雨雾伴着袅袅茶烟,空气中尽是雨后的清新和不知名的花香,虽说这厢雅兴十足,但长念深觉他们若再不务正业下去,搞不好真得死在这里。生死有命是不错,可此时她还不能有什么差池。长念转身问向景夜:“你有没有发现回去的法子?”
景夜正仔细观察着手心里碾成粉末的茶叶,闻言连头都不曾抬一下,“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的师父师兄吗?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
听闻那些远古神魔制茶时都喜欢将茶叶碾碎制成茶汤,他按凤祁神君说的法子试了试,气味倒是浓郁得很,不知道味道如何?
长念重新将目光放回雨幕中,凤凰山的雨水并不由雨神掌控,整个山魂与师父连为一体,欣则晴,伤则雨。那么今日,师父又在悲伤什么?这些她无从知晓,也不是她现在应该去知晓的。
“太沉溺于梦境,便无法接受现实的残酷,更何况……”
景夜抬头:“更何况什么?”
长念戳了戳软软的幕布,表情有些不相称的漫不经心:“更何况越待在这,我就不得不提醒自己他们已经死了,可潜意识里又觉得他们怎么会死呢?你没听说过吗?质疑现实跟梦境的,永远都是找死的,我还不至于找死,毕竟这么多年都活下来了。”
“你觉得现实太艰难?”景夜低着头缓缓搅着紫砂壶里的碧玉茶汤,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长念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索性背对着他继续研究雨势。
“现实这个问题,越以为它艰难,它便越艰难,所以想多了并不好。”
“我一直都没问你,这么多年你过得好不好?”景夜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好不好?长念片刻愣神,“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啊,能活着已是很好,你最近是不是跟我师父待多了?我师父虽是个了不得的神,但你跟他聊多了总会变得越来越深沉。”
景夜微笑颔首,顺手递给她一杯煮好的茶汤:“是,你能活着已是很好。”
微苦的味道自口中蔓延开来,长念不情愿地抿抿嘴,以前她也经常和师父煮茶汤,茶汤跟茶水的区别远不是颜色的差别,她委实受不了这种浓郁过头的味道。以前不得已喝茶汤是因师父总会满眼期待地将她望着,她再不喜欢也不能伤了师父的玻璃心,而今则是景夜不冷不淡地将她望着,若她一口喷出来,景夜他十有**会冷笑地看着她将整杯茶汤灌下。
“味道怎么样?”景夜问道。
长念若无其事地回答:“浓郁芬芳,唇齿留香,美味不已。”
“是吗?那你拿白水漱口作什么?”
小心地将茶杯藏到身后,长念无奈地摊开手:“你看错了,我拿的明明是装茶汤的杯子。”
景夜指了指她她氲湿的衣带:“衣服沾湿了。”
长念淡定地将衣带捏在手里,诚恳建议道:“你的法力在离境变弱了,这幕布不怎么管用,你看,雨都漏进来了。”
景夜:“……我鼓励你再大言不惭一些。”
“再大言不惭一些是不是可以说我不爱喝茶汤?”长念试探性开口。
景夜放下捏着额角的手,眉间闪过一丝错愕,旋即笑着点头:“对,下次不喜欢什么要告诉我。”
长念一直以为这世上笑得最好看的应该是师父,他是尊贵的神祗,即使笑起来也带着丝不容侵犯的凛冽。可对着他们这些弟子时,师父他笑得就像个温柔的父亲,那是种能让他们瞬间服服帖帖的温暖笑容。可景夜不一样,薄唇浅浅地扯出一道痕迹,可那种发自内心的微笑却让她不经意失神片刻。
长念忍不住抖了两抖,以前她怎么没发现自己还有这种见色起意的习惯?
“咳咳,对了,你到底有没有找到回去的路?”长念干咳两声,把不知道跑到哪里的话题重新扯回来。
景夜望向许久未停的雨,沉声道:“四万年前的这个时候你是什么时候回的凤凰山?”
长念仔细回想,四万年前她确实扯坏了佛祖爷爷的念珠。那时她觉着那珠子甚为好看,本想讨颗耍一耍,但那日不知起了怎样的心思,一时发难将整个念珠扯了下来,念珠落地化琉璃,亮堂堂地甚是好看。佛祖爷爷是个好脾气的,不仅没说什么还捡了颗琉璃珠给她当礼物。还是同行的三师兄内心过意不去,主动延长了清修时间,说是他们几个能在西天梵境打打下手。
后来他们在西天梵境待了整整一个月才回到凤凰山,长念错愕:“你的意思是我当时扯了念珠跟你有关?”
景夜点点头,长念愤懑,“你怎么这样啊,你知不知道待在西天梵境抄经书多么痛苦?”
景夜:“谁让你一直盯着念珠看,口水差点没流出来,再说,我觉得你关注错了重点。”那日他借了凤祁神君的避水珠隐去周身魔气,刚在西天梵境找到她,就看见还是个白衣少女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佛祖念珠的模样。他从未见到过长念对什么东西过于执着的眼神,一时便施了法带着她将念珠扯断,不过倒也误打误撞地将她留在西天梵境。
见她依旧是一副惋惜模样,景夜叹了口气:“你不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跟过去重叠了吗?”
长念顿时清醒,她咽了咽依旧苦涩的喉咙,是了,当年她再过分也不可能无礼到扯长辈的东西,虽说她一直没弄明白为什么,但现在看来景夜的加入跟当年她的行为完好地重叠在一起。
“那为什么我从未听师父说过凤凰山有我们来过?”长念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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