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步,轻声道:“谢公子。”
适才萧璟一行进入客栈时,大厅里不过坐着三两名客人,而此时到了用膳的时间,在“望云客栈”投宿的房客出来了大半,大厅里人满为患。萧璟与秦清从楼上下来,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厅中坐的多是走南闯北的客商或学子,也都是见多识广之人,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出众的男女。秦清全没想到转眼大厅就换了个模样,怔了一怔,不由有些后悔。此时再走只会更加引人注目,萧璟冲钟琴微一点头,钟琴立刻会意地跑到角落里的一张桌前,悄悄递过两锭银子,请桌上的两人让出了座位。
萧璟携秦清到桌前坐下,唤来小二,随意点了几样小菜。微服在外讲不了许多规矩,钟琴不便在桌旁侍立,却也不可与萧璟同座,于是与车夫二人寻了两张有空位的桌子挤了进去。秦清被众人从头到脚地大量弄得有些尴尬,萧璟却似早已习以为常,神情一派云淡风轻。好在厅里坐的也都不是粗莽之人,打量了片刻便各自收回了目光,悄声议论着二人的来历,不再无礼直视。可是不知为何,秦清却总是觉得有两道怪异的目光始终定在她的身上,令她汗毛直竖,但每当她放眼望去,却又一无所获,四周不见丝毫特别。
不多时,饭菜送了上来,萧璟略一踌躇,拾起了碗筷。秦清将他犹豫的神情看得分明,心下豁然明白过来——亲王的饭食都是由专人试毒之后才会食用的,以前这个工作都是钟琴来做,如今钟琴却坐到了远处……难怪方才钟琴听到要下楼吃饭时会那么诧异。
萧璟刚刚夹起一条青菜,还未送至口中,忽被秦清用筷子打落。他不由得一怔,抬目不解地向她看去。秦清垂下眼睛,道:“妾身替公子试菜。”尽管声音已经很轻,为防隔墙有耳,她还是谨慎地将“试毒”二字换作了“试菜”。萧璟面色一变,眸子里闪过莫名的情绪,沉声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秦清默然片刻,低声道:“有些规矩的定下是有原因的——公子万金之躯,还是小心为好。”说罢伸手夹起桌上的菜肴。
萧璟幽深的目光一动不动地锁住秦清。她的神色十分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抬一下眼。逐一夹起几只餐碟里的菜肉,一声不响地放进口中,缓缓地咀嚼、咽下。萧璟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怒气,不由分说地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秦清吃了一惊,抬头愣愣地看着萧璟眉间的愠怒之色,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说不出话来。萧璟风卷残云般地将菜肴吃了大半,将碗筷往桌上重重一搁,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秦清望着萧璟拂袖而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桌上的一片狼藉,不住苦笑。怎么做都是错,怎么说都不对……自大雨那夜之后,两人间便总是这个情形。她不想引起他的疑心,可似乎她越是小心翼翼,他越是阴晴不定。
钟琴吃惊地站起身来,看看气冲冲离去的萧璟,又看看默默坐着的秦清,犹豫再三,走到秦清桌前,小心道:“清夫人,这是……”秦清道:“没事,公子用完膳,先回房休息去了。”钟琴当然知道这是敷衍,不过见她一脸不愿多言的样子,只得愁眉苦脸地挠挠头。秦清随意刨了几口饭菜,似乎又感觉到了那两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轻轻放下碗筷,起身道:“这里人多眼杂,我们也回房吧。”
晚间,萧璟与秦清相对无言,各自在灯下看书。月上半天,客栈渐渐安静下来,房客们皆已入睡,二人也吹灯就寝。十八的月亮几如满月,洒下漫天银辉。明亮的月光从窗外照进,地板和桌椅都似是罩上了一层白霜。秦清静静地躺在下床上,快一个时辰过去,依旧睁大了眼睛未曾入睡。她的目光从地面移到衣柜,从衣柜移到天花板,又从天花板移到门边……当她的目光落到离门不远的那扇窗上时,身体忽然僵住。
窗外是客栈的走廊,因为不喜被人窥视,萧璟与秦清入宿之后便未开过那扇窗户。为了方便客栈的住客,过道上终夜挂着几盏灯笼,灯光不甚明亮,但也不算昏暗。此时万籁俱寂,客栈里早已没有客人走动,即便是掌柜和小二也已睡下。然而不知何时,那扇紧闭着的木窗的窗纸上,却映出了一个模糊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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