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找到后院,见安错四仰八叉地躺在草药上,和衣睡着了,微微的鼾声,是极度的困倦和疲乏。迟衡推了推他,没一丁点儿反应,左右看了一看,这荒地儿也没个别人,迟衡将安错抱回床上,让他睡得平展。
他自己则走到药锅前,看着这些汩汩翻滚的药水,闻着浓郁的药味,犹豫了一下,蹲下来添柴放火。
忙得一头一脸的灰,用手一抹满手的红和灰。
迟衡想,安错的师父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不然不会被霍斥请到山上来,又被请到元州城去,说不定现在正和颜鸾说话呢。他听过青耕鸟的传说,这种灾星之鸟,意味着灾难,却也意味着改天换地的预兆,莫非元奚王朝命数将尽?迟衡自嘲一笑,谁的王朝,又有什么要紧,只有早点结束纷争,才是王道。
才添完柴,就见安错从房中奔了出来,踉踉跄跄的,大声说:“你!你在做什么?”
迟衡无措地看着脸色通红的安错:“柴要灭了,添点火。”
“你没有给药里添……添什么东西吧?”安错紧张地说,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十分惊慌,“这药,人命关天,可不能有一点……差错。”
“没有。”
沉默了一会儿,安错松了口气,几经挣扎后坦白:“我不知道你是夷州的兵还是元州王的兵,反正你不是霍斥的兵。不管谁当头领,用药的都是兵士,你可不能……”
迟衡看他:“我知道,我没有动,你怎么知道我是当兵的?”
“满手的茧,一看就是用刀的。”安错瞪大了眼睛质问,“这药是秘药,一分一毫都不能错的,真的没有往药里添料?”
“不信,炼好后先在我身上试。”
安错笑了,笑得不好意思,摆摆衣袖装模作样作了个揖:“迟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错怪你了。”
迟衡哼了一声:“我看上去就那么像坏人。”
“当然不是坏。阵营相对,做什么都身不由己。”安错吐了口气,嘻嘻一笑,“你是谁的兵啊,放心,我什么都不说的。我是郎中,在我眼里只有两种人:生病的,病好的。”
“夷州梁千烈。”
“哦,没治过病,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刀枪无眼,我常常碰见人被砍伤砍断手脚的,你别去当兵,跟着我……师父学医药吧。治病可有意思啦,本来快死的人第二天就活蹦乱跳,比砍人要多了。挖到了不常见的药草,更是不得了,比挖到金子还好玩。”安错手舞足蹈笑了,笑容十分稚气。
这就是各得其所吧。
“我教你几套拳法吧,以后采草药也得耗体力。”
“没用,霍大哥教过我,死活记不住。我瘦归瘦,全身都是筋骨肉。”安错撩起袖子鼓了鼓肩臂上的肉,瘦得跟柴火一样,鼓起一点点,把迟衡逗得直乐
被怀疑的不悦也一扫而光了。
笑完后,安错忽然审视着迟衡的眼睛,困惑地喃喃:“怎么眼睛也变红了,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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