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沉

    “拓拔月！”

    男子低呼里，急速揽了那女子，黝黑瞳孔却不可置信盯着那红衣。

    惨白虚肿面孔上似是松了一口气，执着刀的手猛地一松，锵的一声、大刀坠地。

    “姜、不要再……执迷不悟……天下大势已定……地皇坚不可摧……复兴太和无望之路更是……背驰天下民心……”

    绿衫女子头沉在那男子臂膀上，此时才感觉那从未有过的温暖，她颤着音断断续续说着，直直盯着那红衣。

    “扑哧——”

    红衣似是忍不住猛地笑了出来，手扶着脸颊更是邪气般的妖媚，转而哈哈大笑起来，那黑发更是随着那颤动疯了一般在疾风里四处飞舞激荡、那红衣宽袖诀诀翻飞带着毁灭的决绝，异常妖艳凄厉仿若地狱里的嗜血修罗。

    那笑又猛地戛然而止，纤纤细手直指绿衫女子：“一个忘记自己族人受尽千般苦万般难、舍弃滔天仇恨，背弃叛离嗜血盟友的人也配说出这般冠冕堂皇的话，真真是笑话！”

    红衣虽说是笑话，却半点再未露出笑，黑发翻扬起，惨白小脸异常冷漠，琉璃里一滩黑河冰寒十足。

    月白衣衫男人胸腔内一把利刃缓缓剜着心尖，她将他逼在悬崖上无望里最后恳恳开口：“阿姜，你还看不清吗？在中土无辜被杀的幼童、永留他地的战士英魂、流离失所的无助百姓，历史再次翻演会如何？天下百姓不需要战争、不需要帝宫争乱，他们需要安定……难道你……要他们也如你一般的、人生……”

    “扑——”

    狰狞黑血猛地喷溅、纤纤细手慢至一步，那血喷散在半空，如最妖娆的曼陀罗花、却是已至将死！

    “阿姜！”

    黝黑俊目泛红、眼角湿润，撕心裂肺般呼喊着，嘴角颤动的再也抑制不住一声痛苦闷哼。

    “什么百姓，什么无辜，与我何干？你明明、你明明最知道如何伤我最深，好、好、好、我今日且送你件礼物，想你定是欢喜的。”

    那三个好，似乎用尽了力气，五指捂着的唇角不可抑制的颤动着，扯出一咧森然笑意说出那后句话，一手轻扬，隐在枫林里的黑衣随从抱着裹着东西的花布褥子走近，将那东西递给红衣才忧虑离开。

    “呵呵、呵呵、真象、你真象……他！”

    喃喃的自语异常轻柔，纤纤细指仔细掀开那褥子一角，皱巴巴红通通半张小脸露出来。

    月白衣衫男子猛地站起，心从未有的剧烈撞击跳动，修长大手缓缓伸出在半空里。

    “哇哇……哇哇……”

    婴孩猛地哭声响彻崖顶，伴着带血迹嘴角一抹森然之笑，纤纤细手举着那褥子直拎悬在悬崖外半空里！

    “不！”

    男子大呼、俊脸上一道泪痕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光，这是他们的孩子、是、一定是！她竟然要让他满疮疤再次血肉翻滚！

    “我要你痛、要你痛不欲生！眼睁睁看着你刚出生的孩儿因为你的咄咄逼人、你的漫天阴谋而葬身在这崖下，从此再无轮回！”

    血迹斑斑薄唇因为不可抑制的激动再次喷溅出黑红妖娆，那瘦如骨的身影起伏不断，更是摇摇欲坠。

    “啊……”

    不可置信又似是解脱般的闷哼，红衣怔怔看向下腹间，寒铁刀没入柔弱腰肢、执着刀柄的手颤动着，眼见那红衣因浸了鲜血而迅速蔓延开黑迹、慌乱松手。

    红衣猛地后退脚步移至那悬崖虚空里、同时绿衫女子猛地跃起抓向悬崖外半空里的花布褥子。

    “不、阿姜——”

    或半开或全开兰花一阵炫舞，月白衣衫男子扑至崖边，伸手就要揽向那即将坠落的红衣。

    纤纤细手一扬，那花布褥子飞至绿衫伸出的手里，红衣一阵飘零、直直坠向无底深渊……

    “替我好好守护她……”

    薄唇最后一句话飘渺回荡在绿衫女子耳边，她抱着惊哭的婴孩斜斜躺在崖边痛声大哭。

    修长大手里一角带着暗斑的破碎红帛，久久不能收回。

    “阿——姜——”

    痛彻心扉的哭腔响彻崖顶、响彻遍山林间，此处，再寻不到她的踪影。

    一梦浮沉、浮沉一梦，断情、断情，断情崖下弃情重生，何苦执着；何苦、何苦，何苦红线无尽纠缠，纠结梦中；若在梦中，此时待醒，飘零二十载寥寥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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