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陆璟桁说了孜珺的事后,珺儿似乎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走神。
陆璟桁知道他很在意这件事,可是这的确是事实,就连他自己也无法否认孜珺在心中留下的痕迹,他的气息反复挥之不去地仍然守在自己身边。
陆璟桁站在院子里,抬起手在空气中胡乱抓了一把,摊开手心却是两手空空。莫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
舍不得,留不得,莫可奈何。
可是这个人,岂是说忘怀就可以释怀的?
孰不知他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一嗔一愁早已烙刻在我心上,翩然浮现又恍若昨日。
曝露在阳光下的玉瓷肌肤微微泛着透明,映在萤雪般的白衣上幻出一轮朦胧光晕,陆璟桁被笼罩在其中好似误落凡尘的仙人,“恩公,不好了!小少爷出事了!”
……
“珺儿!”陆璟桁面无血色地冲上来拨开人群,“扑通”一身跪坐在床边。
“恩公……嗯,我们……”这些人是两人在去边塞战场途上遇到的流民,是从被流寇洗劫的小村庄逃出来的。大约也有多多少少五十多人,因为其中受伤的已过半,陆璟桁带的止血的、补血的草药也所剩无几了。
珺儿蹙着眉平躺在床上,一身烟柳青的外衫上被暗红色的血液淌湿,就连没有受伤的右臂紧紧攥着左臂也被染得血迹斑斓。可那张惨白如纸的脸让陆璟桁的心都揪紧了。
他扭头迫问身后的人:“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珺儿受了这么重的伤?!”
“我们在去寻找驻守边塞的将军时遇到了一小队马贼,就我们这十几号手无寸铁的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小少爷就让大家拿着家伙边抵抗边逃了回来,小少爷被个马贼给砍了,大伙儿多少都受了点伤,可小少爷就……”一群人齐刷刷跪下,反而让陆璟桁看着心中更不是滋味,眼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珺儿。
“……”他艰难地支起身子,“罢了,这事不怪你们啊。大家把剩下的药发给其他受伤的人吧……”
就算你们都跪下了,能换来我完好无损的珺儿吗?何必呢,这不过是无用之举。
“可是恩公,小少爷他……”
低低摇了摇头,“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明早之前任何人不要踏进我们的屋子半步,珺儿的事我自会想办法。”话音刚落,几个人带着担忧的神情,几人带着悲愤,几个人带着漠然,人群各自散去了。
珺儿身上的伤口虽然及时得到了包扎,但对于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而言,这么重的伤已经回天乏术了,纵使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是无用了。
陆璟桁守在他的床边,细细替他拨开因汗水而粘在脸上的发丝。“珺儿……”用他最温柔的嗓音轻轻唤着。
紧闭的双眼上纤长的羽睫轻颤着,珺儿费力的从唇中艰涩地吐出断续的只言片语:
“义父,如、果,珺儿、就、这样……走了,那、义、父——会为,珺、儿、哭吗?”
从费力还是无力睁开的双眼中滑出一行泪,珺儿哽咽了一下。嘴角挂着凄然的笑。陆璟桁心里很不是滋味。
“珺儿,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去的……我怎么这么傻,你不过是个孩子啊……”说着说着,陆璟桁眼眶泛红。
“义父,珺儿不怪你……再说,义父什么时候学那些俗人事后恼悔了……”珺儿的嗓音渐渐有些顺了,但陆璟桁深知这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缘就是这样,虽然珺儿只活了这么些个日子,但珺儿很多东西很早就看破了,也就想开了。只是觉得很对不起义父,连报答都来不及了……
可是,知足了、真的知足了,上天让珺儿遇上了义父呢,珺儿只是歉疚,惟今又让义父孤零一人了、什么都,来不及为义父、做了……”他的眉间渐渐舒展开,气息也弱了下去、淡去,显现出一脸安详。
“……”陆璟桁脑中一片空白,颤悠悠的抬起手拂过珺儿的眉间,顺着鼻梁的曲线细细划下……
床上躺着的人身体渐渐冰冷了下来,陆璟桁眼睁睁地盯着,眼泪几欲夺眶,但就是没落下。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珺儿了,但是究竟能不能用,管不管用——
我,不知道。
时间有限,终了——
他扳过他的下颚,吻了下去……
一点点从口中逸出的仙气送入他的唇中,这三魂七魄稳了下来……
陆璟桁缓缓退开,用掌心捂着唇,脸微微泛红。
刚才唇瓣交织时那种莫名的悸动是什么?隐隐觉得心底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感情,却又说不上来。不过是——
陆璟桁茫然地望着床上的人,沮丧地甩开繁乱的思绪,狼狈地坐在地上,倚在床边守着珺儿。如今究竟能不能醒,就是他的造化了。如今偏私干涉了人间的生老病死,怕是回去又得受大哥一顿责难了。
如果珺儿可以活过来,就算是受罚我也会甘之如饴的。
他静静倚着,透过窗纱,窗外挂着轮残缺的月。他凝望着,那个人的身影在记忆中愈发模糊起来。“你会怪我吗?孜珺,我做了自己的抉择。”他的指尖放在胸口上轻言呢喃着。
“我知道的,你一直在我身边。”
那轮月,随着故人的身影在视线中淡去……
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陆璟桁只是觉得一片温暖在自己的脸上摩挲着,下意识蹭了蹭热源。惊醒,“珺儿,你醒了?”心口的大石放下了,他不由得释怀一笑。
依旧是那副淡漠的神情,“义父,我知道,又是你救了我。”身上的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夜愈合了,在这里,除了他,陆珺儿不相信还有谁可以办得到。
“珺儿,你身子还很虚,险捡一命,好好静养着。我想办法筹集些补血的药材。”珺儿望着他的脸庞,鼻子一酸,抽噎了下。紧咬住唇不让自己的抽泣声跑出来。他死死攥着陆璟桁的衣袖,“不要、走。”溢出的嗓音竟是如此沙哑,艰涩地开口。
拉下他的手,小小细腻柔软握在掌心。“珺儿,你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否则我……”他微微皱着眉,神色里掩不住的疲惫。
“义父。珺儿知道,珺儿如今是粉身碎骨也报不了义父的恩德了……”他说着在身上摸索着,突然失声叫着:“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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