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寻欢是清醒着的,只是闭着眼,脑子里想着的是自己和诗音近二十年来一直都痛苦的根源的确是因为当断不断!
其实自己的优柔寡断才是酿成这悲剧结局的真正罪魁祸首。
当年确实是不忍见到龙啸云为诗音而害上相思之苦,为了一个义字而故意出入青楼让诗音对自己寒心失望,可谁又能知道当时的自己也是苦不堪言,心中郁闷。
是自己真的曾经以为能轻易的放得下对诗音的那份情感,所以就为此而拱手的让出了本属于自己的妻子、让出了李园,远赴关外那蛮荒之地,作自我的放逐,一呆就是整整十年。
十年后,本意只是想在死前能再看诗音一眼,让自己能够死得瞑目!
岂不知却拉开了悲剧的序幕,一切都错啦,错啦。
这十余年来一直就忘了该怎么去表达自己的伤,自己的痛。
忘了该如何的去哭泣,也忘了该如何怎样的不再去隐忍,不再强颜欢笑。
有时甚至忘记了怎么才能肆无忌惮的吐出那集郁在胸的鲜红,早就已习惯了将一切都忍下去不是么?。
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人会看见了……也没有人会知道……连他是谁都不会有人知晓!
他目前只能这样不断重复告诉自己,暗示自己,
“没有了诗音,小云也不在!李寻欢啊!李寻欢!不会有人再为你伤心,也不会有人在害怕你,更不会有人因你而受到伤害,你也不必再怀有愧疚之心……你大可以放心,可以放松,可以安心的……”
不,不能!既然上天安排我到这几十年后的世界来,难道只是怜悯我之前所受到痛苦和错误的人生而做出的刻意安排?
以前总是由于自己所犯的错误而带给了别人不幸和痛苦,总是觉得自己该对一切的不幸感到内疚与自责。
似乎那些所有的过错总是和自己有关,他根本无法于此脱得了干系,饶是如此,自己虽的确是感到非常的疲倦,却也是为此无可奈何。
当然也曾经闪过一个念头,想要去改变。
可是,谁又能无私地告诉他怎样才可以学会放下,然后能无所顾忌地去拥有那些普通的喜怒哀乐?
蓦然,他惊觉地发现:他竟然,已经学不会这些。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泪的味道是苦涩的。
曾经奢望过的快乐其实就是诗音母子不要再记恨他而已,如此的简单,但又是异常的困难。
“呵呵,才高八斗又如何?武功卓绝又如何?
即便是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在他都快忘却了的生命历程里,终究不过是笑话一场?
透过肌肤闯进胸腔里的寒意实在难当,那喉间的咳意被压迫在肺里得不到释放,剧烈的胀痛和压抑的揪痛,肺亦是犹如快要爆裂。
李寻欢只觉得身体虽在沉重、在抗议,但他的心却似乎见到了一线天光。
如果是已经到了生命最后的一念,那些人,究竟是在何处的天堂,他能够找到吗?找到了又能如何?继续的重蹈覆辙?
彼岸或云端,其罪如他,当落下黄泉地狱,甘堕修罗!也许会是永隔与她。
生死簿上,奈何桥边,何时轮回?
红尘辗转,流年牵挂,终究他最终还是不能把她放下
无论是何时的她,他都难以撇下,不管她对他曾做过什么。
这都缘由他难以启齿的爱,爱的却是另一个男人的女人,而这女人本该是属于他的女人。
这已是予多少年来他的习惯了,习惯去爱、去想那个本属于他而又不属于他的女人!
哪怕是已经为此遍体鳞伤、肝肠寸断!
人会死,神亦会灭,但这爱呢,这早就成为了习惯的爱或许会走到永远?
这爱其实已经成为他的枷锁,他为这样的爱已经被压迫纠缠得喘不过气来。可他仍然甘愿套在那枷锁里,已然成为了一种无法解脱的执念。
一种化不去的执念!
世界最可怕的不是洪水猛兽,神仙鬼怪!而向来最可怕的却是人的执念。
执念这东西,哪怕天崩地裂,水火无情,见着它却突显三分生机;即便是判官追魂,无常催命,遇着了它,也只能退避三舍。
李寻欢索取着这本不该属于他的生命,若行走于刀尖之上,及时遭到凌迟刀剐,他仍然觉得那是理所当然、本就应该如此。
看来,这人啊,只要你想活,便就当真就能活了。
那从现开始就要好好的活着,这次就彻底的抛开那些执念,这次就为自己好好的活一次。
对!就为了自己再恣意妄为地好好活的一次。
想到这里心境为此而豁然开朗了,一切的苦痛、烦恼、忧愁和执念都在这一瞬间抛开。
甚至于那要爆裂的肺也因此得到释放,而使得呼吸顺畅。
李寻欢感到一阵近二十年来从未曾有过的轻松,带着这久违了的轻松,惬意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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