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中期,‘农业学大寨、工业学大庆’喊边了神州大地,‘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机械化’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炉了,有些方针也让人费解,八亿人口的农业大国,以机械化为目标绝对有待商榷,都机械化了,这么多的人干什么事去?
上面一阵风,下面必然会掀起一层浪,这样没头没脑的口号提出来,最受影响的还是基层的人民公社,实行‘园田化’的红头文件铺天盖地而来,每一位在职干部都卯足了劲,白天怕影响生产队劳动,就趁晚上下乡动员,这段时间,每位干部挂在嘴边翻来覆去的两句话:‘实现机械化,必须实行园田化,还有就是‘放弃小家,顾全大家’!
吴畏是新近走进干部行列的一员,那种热情可想而知,他几乎每天裹了一件银灰色短大衣,腰间挎着一个大口径手电筒,不光深入自己管区的村大队动员,额外还经常被几个文化水平不高的公社干部叫去协助,每天口干舌燥地回来毫无怨言。
凤芝算是个好媳妇,每天晚上听见自行车震动的声音传来,都会抢先为老公开门,今天更不例外,伴随阵阵的狗吠声狂热起来,她早早地把双扇门打开。吴畏老远就看到从家门口照射出的灯光,为了不让老婆冻着,他快速拎着自行车驮过门槛,车还没有放到位,上午被‘打办’胡整的几位养蜂人已经映入眼帘,他还以为‘打办’还在纠缠,放下自行车就问:“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他们是不是。。。。。。”
杨老爹等四人在吴畏没有进来都已经从椅子上站起来迎候,他老人家充满感激地说:“不是不是,他们没有再来!”杨顿了顿嘴,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上去继续说:“远近都知道你这是个村的女婿,我们慕名前来向你来道谢!”
“哦!”吴畏用手比划了一下,意思不会烟,随即在桌前坐了下来:“他们应该不会再来纠缠?”杨老爹点头:“现在是没有,我们就是来谢你的,要不是你帮我们,现在不知被他们整成什么样了!”吴畏莞尔一笑,开导说:“国家对投机倒把管理还是很严厉,他们也是为国家工作,老百姓当中某些人的确需要这样严厉的做派针对他们,但对你们养蜂人那样处理就有些不妥,所以我要为你们讲句公道话!”
“谢谢了,我们没有别的事,就是来道个谢,你的恩德我们杨家记下了!”
杨老爹说得好好的,琴仙她母亲不知哪根筋抽了,凑上来说:“对,你的恩我们记下了,你以后有难,我们也会。。。。。”这露丑的话还没说出口,被杨老爹一把拽了过来,向吴畏赔笑说:“老娘们乱说话,您怎么会有难!”
吴畏张嘴笑了笑,没在意她的忌讳话,就是每天晚上下乡辛苦,脸上表露得有些乏意,杨老爹多少也看出了一点,他给家人使了眼色准备告辞。凤芝赶紧走到吴畏旁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吴畏起身说:“这个东西带回去,你们要理解我们,这是不允许的,这样吧,你们蜂蜜是自家产,明年我向你们买,便宜点就行,好吗?”
看人家严肃地推辞,杨老爹直觉人家是个好干部,肯定不会轻易收别人的礼,他只好叫陈省暂时拎回。
第二天吴畏赶去上班,到了办公室就被陈书记叫了去,书记没有转弯抹角,直接把昨天的事和他交换了意见,他认为‘打办’胡主任也不容易,每天都在为国家干得罪人的事,人民公社是最基层的政府机关,一定要帮他们做好息事宁人工作。
吴畏也表示理解,应允马上去杨家去一趟,把事情消化掉。他转身去推自行车,人还没走出公社大门,陈书记突然想到了什么,追赶上去说:“小吴,大家都说你很有一套,你晚上有空吗?”吴畏立马应允,点头说:“没事的,你说吧!”
陈书记若有所思地说:“前些日子,某个干部的管区为了园田化,把一片桃树林给砍掉了,那个大队的农民每天在骂娘,说我们是‘败家子’,这是一次的教训,我们不能再和群众发生冲突,现在有个麻烦问题,我定点管辖的那地方,为园田化修路,又碰到一片梅林,那些树能不能移植啊?”吴畏很自信地挥了一下拳头,说:“绝对可以,晚上我们去看看!”陈如释重负地地点点头,高兴地说:“好滴!好滴!碰到了你这个专家,我都省不少心事,下午我们早点走,到村支书家里吃饭!”
吴畏跨上车往桃村的方向驶去,今天杨家也有动静,他们一家为扫去阴霾而杀鸡拜宴庆贺,吴畏按照陈书记的意思去打个招呼,刚跨进他们的门,杨家人摆出的热情足以使这个发誓从不吃百姓一次白饭的他,硬着头皮吃了一顿,为了不破自己的例,好说歹说留下了一元钱,可自行车上早已经用网兜挂了一瓶蜂蜜,杨家的盛情吴畏没法拒绝,只好暂且把他带回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