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傅瑒,我以为会白头到老。
姐姐是穿着美丽的婚纱自杀的,就在她和傅瑒结婚的这一天,她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脸上满是微笑躺在两米宽的大床上,身体早已僵硬。
我站在窗前,并不做任何反应。朝阳很美,可是洒到地上的光显得那么冷淡无力,像是在嘲笑我,也像是在嘲笑微笑着的姐姐,或许是在嘲笑它自己。
傅瑒终于赶来,在我立在窗前一个小时以后。
他就站在床边,久久不动。我没听见他哭泣的声音,也没听见他心碎的声音,只听见他打打火机的声音。回头,看见他的身旁烟雾缭绕。
很久之后,他终于将姐姐抱走。我就立在窗前,夜晚很快来临。
月光清晰可见,窗前的樱花树投下斑驳的树影。偶尔有凉风吹过,它象征性的跟着摇摆。
我睡意全无,突然就不记得姐姐的容貌,记不得姐姐的笑。然后傅瑒来了,我问姐姐呢。他说睡着了。我点头,看着眼前的樱花树,不做移动。
傅瑒轻抚我的头,说让我和他走。我摇头,不动。然后他问我要干什么。我依然盯着樱花树,我说我要等樱花开,樱花开了,姐姐就会回来了。傅瑒不再说话,他走了出去,将樱花树砍了,他说樱花不会开了,因为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突然就倒了下去。那年我十四岁。
醒来的时候我在傅瑒的房间。他说,要不你住我房间吧。
我摇头。
最后他将我安置在顶楼一个能看得见夕阳的房间。
这让我很满意。
我可以看美丽的夕阳,很多时候爬到窗台上坐着抽烟。自从看见傅瑒身边的烟雾之后,我便无可节制的爱上了香烟。
有时候傅瑒从仓库里开车出来,抬头看见坐在窗台上嘴里叼着烟的我,他会无力的摇头,然后离开。
很多时候我会思考姐姐自杀的缘由。
姐姐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自父亲和母亲在我九岁的时候出车祸离世之后,姐姐就患上抑郁症。
那一年傅瑒搬到了隔壁老旧的别墅。他很快注意到姐姐,并知道其实姐姐患了抑郁症。他每天花很多时间和姐姐在一起,并且带姐姐去治病。
可是姐姐拒绝和别人交往,她终于越来越依赖傅瑒,最后甚至连我她也不怎么愿意和我说话。
于是傅瑒决定和她结婚。可是就在他们结婚这一天姐姐自杀了。
姐姐为什么自杀?
也许是她太爱傅瑒。
我在屋子里呆了一个月,每天除了上厕所我会走出房门之外,其余时候我要不躺在床上,要不就坐在窗台上。傅瑒说,我带你去看姐姐吧。
我和他来到公墓,里面有一块狭小的地方,姐姐就躺在那。
傅瑒坐了下来,抽出一支烟点上,随手也给了我一支。我也在他身边坐下,拿过火机将烟点燃。傅瑒说。抽最后一支吧,答应我以后不再抽烟。我点头。
傅瑒回头看看姐姐,然后回头看我,我轻轻微笑。他说,我送你去读书吧,你应该继续完成你的学业。我笑着说,你终于是烦我了吗?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一些,才一个月而已。他笑笑,吸了一口烟,说,我不送你去寄宿学校。我惊讶的看着他,不语。
傅瑒果真没送我去寄宿学校,他把我安置到离他家最近的一个学校,步行只需要十分钟。我每天上学放学,从不写作业,也坐在窗台上看夕阳,但再也不吸烟。
有时候傅瑒带我去旅行,去自然的最深处,去和他躺在草原上晒太阳,去看一个王国的兴盛和衰落。傅瑒说,你想念姐姐吗。我点头。
我从来没停止过对姐姐的想念。
时常我在半夜醒来,看到窗前的月光冰冷而没有颜色,像是姐姐走的那天的月光,低头,发现眼角挂着泪滴,是刚哭过的痕迹,但我早已不记得梦中的场景。
每天傅瑒开车去公司,我则步行去学校,我们早上在门前分开,晚上一起吃晚饭。傅瑒的生命里没有再走进来一个人。很多时候我在想,也许我可以做他生命的伴侣。
跌跌撞撞走完高三,我终是上了个三流大学,在另一个城市。
我去看了姐姐。然后我看着傅瑒说,毕业以后我要做你的新娘。他只是笑,并不多一句话。
终于是离开傅瑒来到没有他的城市,我依然不与人交往,每天只是拼命的给傅瑒打电话,有时候他会不接我电话,这时候我就会躺在床上,睡觉。想念姐姐。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打不通傅瑒的电话,我打往秘书台,秘书台小姐用很甜美的声音告诉我傅总在开会。然后我又爱上了吸烟,早上起来吸一支,中午吃饭吸一支,有时候半夜睡不着起来也吸一支。
有时候我站在洗漱间吸,有女孩进来,冷眼的看着我,像看怪物,我拿起打火机就向她砸去,她尖叫着跑开。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然后继续拨打傅瑒的电话,还是无法接通。我一把将手机砸向洗漱间的镜子,瞬间镜子散落一地,有碎片飞到脸上,血慢慢的从脸颊滑落。
我终于没忍住,连夜坐飞机回去,我要见傅瑒。
终于到达,我轻轻开门进去,看看墙上的挂钟,已是凌晨两点。书房的灯亮着,我知道里面坐着的一定是傅瑒。
自姐姐死后,傅瑒经常一个人呆在书房,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夜,有好几次我早上起床看见他从书房里出来,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然后他会去卧室换衣服,接着去公司。
我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看见傅瑒坐在正中间,他的面前是一个大书桌。他抬头,惊讶的看着我,但只持续了两秒钟,之后就笑了。
我走到他跟前,说,你不睡觉吗。他说,你不也没睡吗。我笑笑说,我只是想你了。
他起身,走到窗前,撩开窗帘。说,我要结婚了。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了一句什么。他转过身,说,是的,我要结婚了,和我的一个下属,她很爱我。我有些不知所措,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小丑。半夜坐飞机回来就是为了听他说他要结婚的消息吗?我嘲讽的看着我自己。
傅瑒没有再继续说他结婚的事,他走过来,轻轻的抱住我。说,琳,快去睡觉吧,好好读书,你会遇到那个和你结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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