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光陨,星辰见,又复一日。
时光是最残忍的杀手,灌输给人最纯真的情感,然后通过磨砺使其麻木,直到冷漠回首,才觉爱与恨不过一瞬。
一切都不及上帝眨眼之间。
若追忆,皆以是惘然之事。
手中的玻璃杯已经褪尽了温度,她起身换了一杯开水,继续安静地坐着,触觉上很温暖。
头顶吊灯流泻的光把整个空间填充饱满,视觉上很温暖。
初秋的风已经滤过了盛夏的狂躁,变的高远而祥和,海浪浪从遥远的天际涌来,一声接着一声,极有规律,听觉上也给人恰到好处的温暖——
月朗星稀的日子,是个好日子。
雨濛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其实,这与她无关。
可是最后雨濛还是没有能够拒绝作为一位母亲的愿望,李姨只是请求她能在这个晚上给他点一盏归家的灯而已。
如此简单。
齐正容说,郑谦为这座房子雇佣一名长住的佣人,只有一个理由,他希望他每次回到这座房子之时,总能亮着一盏灯在等他。
这里,对他而言,不是一座房子,而是一个家。
一个曾经有过温暖有个欢笑的家。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家成为一座被弃郊野的空屋子,再无人气。
可怜西林市的两大房地产巨头,周家与郑家,最后尽是殊途同归。
堆砌再多再华丽的高楼大厦,最后却都连蔽守心灵的残屋漏瓦都丧失了——
事实上,今夜他或许不会回到这里。
作为一家新晋上市公司的CEO,应该会有数之不尽的应酬者张罗着为他庆生,觥筹交错,左拥右抱,或许这才是最好的消磨寂寞时光的方法。
但是她还是蜷起身子,执着地等下去。
也许她等的并不是那个归家者的渺茫希望,而是一份守候,替代他母亲的那份守候。
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这样伟大的母亲的,郑谦是何其的可怜与不幸,但又是如此的幸运与令人欣羡。
——————————————————————————————
那个挂着‘郑宅’的别墅,已经在一下午之间被郑敬的胡闹搅地鸡飞狗跳。
他也被消耗完了最后一分忍耐力,终于驱车逃走。
他这个妹妹真是像极了自己,固执、脆弱、敏感、执拧、厌恶被他人掌控——这一次他却半点由不得她自己的意愿,强行将她带了回来,就算她把整栋别墅夷为平地,都不能让他动摇一分一毫。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妹妹成为他人报复他的工具。
如果歇斯底里地呐喊和破坏可以让她发泄出自己内心的情绪,那就由着她一个人疯狂个够。等一切沉寂之后,他们依旧是冷漠如常,却深爱如斯的兄妹。
即使郑敬永远也不会认同她的哥哥,他也永远不会表现地去疼爱自己的妹妹。
“我恨你!”郑敬一遍一遍地重复叫嚣,即使郑谦其实是救了她,即使连日来她食不果腹,穆遥奇甚至吝于坚她一面,即使她也知道自己快支撑不过今天了——
可是她还是痛恨着这种意志被强行篡改的暴行,她憎恶她的哥哥如一个暴君一般,总是喜欢左右别人的命运——她痛恨她的家人,给她华丽外衣,却从不给自由与爱——
永远只是蛮横的管制或者冰冷的沉默——
今天是他的生日,却被自己的妹妹整整辱骂了半天,他已经没有耐性和力气去应对他的家人。
而他的父亲和母亲,更像是两个隐形的人,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孤立冷漠地置于身后,他早已摒弃了与他们最后的交流。
月光中,他倚着车窗安静地遥望这座房子。
记忆点一个一个地串联,曾经的笑声、曾经的眼泪、甚至是曾经海浪的声音、花草生长的芳香、曾经那些熟悉到刻在心底不忍心翻开的面容——都已经被时光淹没了,徒留下这栋被遗弃的房子,还有被遗忘的他——
屋子里的灯火通明,很好很尽职的一位保姆,他嘴角浮起自嘲的冷意。
只有一个陌生的保姆才会把他的话牢牢地记在心头,但这只是她的一份工作而已,她只是尽忠职守罢了,没什么别的因素。
这样很好,人与人之间本就应该这样,情感牵绊原本就都是虚构的。
只有金钱的交易才是真实永恒成立的。
他的生日,原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就连生他的母亲都已经不再在乎这个日子,最亲的亲人,父亲、妹妹,他在他们的生命中也未曾重要过。
原本是用来庆祝的日子,每一次在他身上却是变得犹外的感伤。
或许把这一天当作一个普通而穷极无聊的日子,就不会那么沉重了。
打开这扇门,回到那个只属于自己的冷漠空间里,很快,空泛的痛也会麻木沉淀,这个伤口甚至不会有人发现。
她却出现在他的意料之外。
流泻的灯光下,她如受伤的小宠物一般蜷缩在沙发的角落,等待着晚归主人的怜惜。
下巴抵在双膝间,盯着那透明水杯的瞳眸似要比那玻璃更清透,一瞬未瞬,仿佛入了定。
他猝不及防地收敛起自己身上方才掩饰不住的落寞,她那般透彻的眼睛太过犀利,几乎洞穿他所有失意的情绪。
这是他最不允许发生的事,他的脆弱落于她眼。
轻缓旋转的玻璃杯在指尖停止,画面停格在他进门的那个瞬间。
门口的人微怔地将目光锁向她,面上浅淡的愁绪悄然间掩去,只留淡漠的怀疑,无声地等着她的回答。
“你回来啦。”雨濛起身趿上棉拖,面向他清和地微笑道。
她的声音如碎风飘渺,来自幻境,美得没有一分真实感。
这个微笑的画面,后来成为他延续多年的深梦幻象,她站在他一步之遥的距离之外,轻声道一声:“你回来啦——”
而彼时,她还能向他点头,向他微笑,但每一分纯真都如悬在他心口的利刃,深一分,痛一分。
幻觉比真实更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好像并没有让你过来?”他的
-->>(第1/2页)(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备用站:www.lrxs.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