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醒来的时候浑身酸痛,挣扎着坐起来,却不自觉睁开眼,眼睛里透出一丝光线。
一个婉转好听的声音在一旁娇呼:“燕燕?”
我扭头看过去,模糊的焦距渐渐对准,是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柳叶细眉,眉心处一点墨绿色装束。水汪汪的眼睛,睫毛上依旧带着晶莹的水珠。
暗自回想了一下,扯出一个笑脸:“小姐……”声音果然是极度虚弱无力。
那女子哭得更凶了。
我动动四肢,这具身体常年干活,还算健壮,只是受了重伤。毕竟是人类的身体啊。
不过倒是得益于这具身体,四万年来我第一次看见了这个世界。
眼睛尚不能适应此刻的光线,眯了一会儿,便觉得眼角火辣辣的疼。昨天那帮人对也太狠了。
女子哭了一会儿,抽噎道:“昨日光顾着接待云将军,却不想你被人这样对待!燕燕,云将军似乎有将我赎身的意思,我努力争取,我们一同跳出这个火坑……”
我僵硬的脑袋终于有了一点反应。昨日燕燕的本尊被人在柴房活活打死,我正好路过便捡了这具肉身。只是这身体伤势太重,倒让我浑身难受,害得我的灵识都觉得束缚。
燕燕的记忆还存在身体里,才将附身的时候我匆匆看了一遍。眼前的女子叫碧姝,才将19岁,却已经是这座妓馆的头牌了。弹得一手好琴,琵琶造诣也很深,又颇有才华。此等女子沦落风尘倒是有点可惜。燕燕是她贴身丫鬟,是她被卖入妓馆时候就带着的,主仆二人相依为命,到了碧姝十三岁开始靠琴艺接客,两人的日子才好起来。
碧姝恃才傲物,在妓馆里颇为清高,至今仍是处子,鸨母也正盘算着哪日将她初夜拍卖。她在京城已有花名,初夜价格必然不菲。但是碧姝自己依然不愿做人尽可夫的女子,这两个月来了一位金主云将军,将她包下了,日夜听琴唱歌,似乎有将她赎出的意向。
她不接客,又傍上一位这样的金主,自然遭到妓馆里其他人的眼红,无奈她风头正劲,又有云将军保护,所以只得从她丫鬟那里下手泄愤。
可怜了燕燕才十六岁的小小年纪。
我又挣扎了一下,想要下床。这张床上被褥极柔软,绣工精致,床梁上的雕工栩栩如生,一看便知不是燕燕的睡房。
环顾四周,房间不大却很干净整洁。隔间前置了一架轻纱屏风,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一张琴。边上又置一琴架,上方一把琵琶。桌子上放在精致的瓷杯,还摊着几张字画。
我贪婪地看着这个房间,想用燕燕的眼睛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眼角依旧隐隐作痛,我抬起沉重的手去摸,碧姝却连忙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说:“别碰,上了药的。”
我点点头又唤了一声:“小姐……”
她抽噎着说:“都怪我……今日云将军来,你就在我身边,看他们敢把你怎样……”
美人说着这话,配上梨花带雨的表情,倒没有一丝杀气。
我觉得这有些不妥,皱眉道:“可是我这样子,怎么在云将军面前……”
她皱了皱秀眉,道:“无妨,到也让将军看看他们有多猖狂。”
她的脸长得柔弱,五官楚楚动人,是典型的南国美人,此时蹙起秀眉,说着这话倒像是在娇嗔。
我哑着嗓子安慰她:“小姐,燕燕没事,若是小姐能过上好日子,燕燕怎么样都省得的。”
听完我说罢这一番话,她美目里又滴滴答答淌出了泪水,轻柔地抱着我道:“燕燕,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好日子的。”
我抬起手拍了拍她的背,美人柔若无骨,跟着她,燕燕必然能过上好日子的。只可惜我不是燕燕了。
我很快适应了燕燕的双目,却没能适应燕燕身上的伤口。二十万年从来没有那么痛过。一动,又牵动伤口,碧姝连忙叫我躺下。看了看时辰,她对我说:“今日云将军会来,你就在这里躺着。让我同云将军去说。”
我顿觉不妥,这床和外间是连着的,并无任何遮挡,云将军来,就算是只喝茶听曲儿,必然也会见到我。便又挣扎着要坐起来说:“小姐,这不妥吧。”
碧姝摇摇头:“我帮你把帐子拉上,你要是今晚离了我,说不定就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我乖乖躺下,看着碧姝替我拉下帐子,心里悲戚地想:真的燕燕,确实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伤势很重,限制了我灵力的收放,胸口、手臂、肩膀都生生地疼,甚至比一万岁时遭到雷刑还疼。凡人的身体到底不中用。我暗想着,渐渐又昏睡过去。
是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惊醒的。
那声音约莫三十五六,中气十足,是练武之人。
我虽然才将获得了双眼,但是听力依然不弱,心中猜测此人就是所谓的云将军。
云将军推开门,一旁的鸨母忙说道:“大将军,碧姝姑娘早就在等你了,老身就不打扰你们好事了,碧姝——”
那一声唤得我鸡皮疙瘩顿起。
云将军塞了一锭银子在鸨母的怀里,鸨母接了钱,欢天喜地地走了,顺手还关上了门。
云将军又唤了几声碧姝,但是碧姝并没有回答,云将军的脚步声就朝着我躺着的床来了:“碧姝?在休息?”
“才没有呢!”一声娇嗔,带着点点哭腔,让人心都酥掉了。碧姝从另一侧的屏风后出来。
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恐怕把云将军迷得够呛。
碧姝的容貌在人间当算得上顶好。一双勾魂美目顾盼生姿,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琼鼻小巧玲珑,下一张樱桃小口,若配上嗔怒的表情和点点泪花,身在勾栏却未染上一丝世俗气,若是放在九天仙子之中恐怕也排得到中上。
云将军见她小巧的脸上带着泪花,登时有些心疼,忙问:“怎么了?是何人欺负你?”
碧姝软软地靠在云将军怀里,支吾了一会儿,才期期艾艾开口:“将军……”
“诶,说了,叫我阿肃。”云将军似是责怪道。
碧姝忙改口道:“阿肃……昨儿个,昨儿个……”说着又开始抽噎起来。
这半分真切半分做戏的表演,才让人心揪。
云肃忙柔声安慰:“昨儿个怎么了?”
碧姝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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