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们该回家吃饭了吧?”
第二天那个道士不见了,只留下了坛边上一滩血迹。
村子里又开始人心惶惶。
阿牛不敢出门,硬拉我坐在床上,他窝在我怀里,闷声问:“道长是被蟒蛇精吃了么?”
我安抚着他:“也许是,也许是蟒蛇精的同伙。”
“千年的蟒蛇精道长都能除掉,那那个同伙,是不是比蟒蛇精更厉害啊?”
我知道那个道士所说的千年,只不过是唬人,那只蟒蛇精还未修成人形,大概也就是百余年而已。
“不怕,姑姑和阿娘都会保护你的。”
“可是蟒蛇精都有千年了,那个同伙要是比蟒蛇精还要老,姑姑能行吗?”阿牛抬起脸,我能想象他一双红彤彤的兔子眼睛。
我如何能告诉他其实姑姑已经快二十万岁了呢。
他复又把头埋在我怀里,闷闷地说:“这些妖怪吃人,不是好妖怪。”
我便拍着他的背,轻轻安慰。
四万年前,也有人这样对我。
那时候我空长到十五万岁,由于与世隔绝长久,心智仍然迷瞪。
初尝情为何物,只对那个在极北之地陪我十四万年的人满腔的信任。
浩劫将至,不知如何处身,也像是阿牛这样,趴在那个人的怀里,问:“他们为什么要来捉我们?”
那人苦笑:“神魔殊途。”
我晓得这四个字。十四万年前母妃被砍杀在天兵阵前,上位的天帝说的就是这么一句。这四个字断送了我父君母妃,现在又要来断送我了么?
他轻抚着我的长发,我抬起脸来看见他幽深的眼睛,眸子里满腔的宠爱,我只在父君的眼中见过。
“阿沦不怕,阿泽会保护你的。”
我抬头坚定地看向他:“嗯,阿沦也会保护阿泽的。”
他宠溺地揉着我头,我刚刚化为女身,脸庞依旧雌雄莫辨,他就这样看着我的脸,良久。
我觉得我的双颊在这极寒之地都要热得烧起来了,便把头继续埋在他怀里,闷声道:“阿泽,我们不能被他们捉去。”
“嗯。”
“阿泽,为什么神魔殊途?这天下,魔从何处来,神又从何处来?”
他默然。
其实我知道的。
当年父君被斩杀时,那个天帝就曾说过,父君是天地间第一头魔。
而当我最年幼的那一万年,和父君母妃快乐地生活在落遐山上的时候,母妃曾说过,他们都是神族。
由此,魔是由神来的。
可是父君真的是魔么,魔与神真的是截然对立的两面?天帝用什么神魔殊途来拆散父君和母妃,怎不可知这只是天帝的一个借口?
阿泽一下一下拍我的背。我继续说:“我们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他们一定要捉我们?可是要致我们于死地?”
他不说话,而我心里其实明了。
天帝所说的天道纲常,在我眼里不过是他用来拆散别人家庭的借口罢了。
这天道,可真是天制定的?
天边传来隆隆的雷声,我知道这是雷神的战鼓。
我第一次经历战事时还小,但却看得清清楚楚。阿泽却放下我,将我从溜出来的冰缝中放回去,复又封上了冰层。
冰层只有他可以开合。我在冰层下化为原型,使劲敲打冰面,却只能看见他的影子站起来,在北冥的风雪中直面乌压压一片天兵天将。
就像是当年的父君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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