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谋

    上海。1937.12，阴。

    我同李义东乘着飞机，飞行数十个小时跨越了一个半球。欧洲到亚洲，地狱至炼狱。

    上海，无非是这样。同我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区别。

    我和李义东一同离开了飞机场，附近都是一片接着一片的树木，机场建立在寒风徐徐而来的郊区。

    上海的亚热带气候还是让人不适。我的身子出了不少汗。尤其是手心和脚心，脑海甚至忘了到底是出自莫名的紧张还是这令人难耐的天气。

    在飞机场门口，一辆崭新的silver　ghost银灵轿车，引擎盖上是查尔斯·赛渴思为桑顿所雕刻而成的飞天女神形象。我喜欢这个爱情故事。

    这辆在诞生后便很快被誉为世界上最好的车子上，驾驶员是一名希腊人，副座上是那名撩人的女孩，李义东的姐姐。后来我终于才知道她叫李怡涵。她依然是那副俊俏的样子，但脸上的肌肤却显得憔悴异常。眼袋和眼圈沉重的很。

    “哎，弟？三叔想见见你。你至少有十年没有回上海，待会我们会在‘民主路’那停。”

    “嗯。”

    那是车子上行驶了二十分钟的唯一一次对话。

    希腊人对我而言所不简单。而那俊俏的脸上一直保持着一副自信且开朗的笑容。眼下的人，留有整整齐齐的分发，用发蜡打得滑而不腻。板直的身子是一套卡其色的格子修身西服。

    他毛茸茸的手背上刻有阿瑞斯的纹身，另一边手背上则刻上赫尔墨斯的纹身。一边代表战神，而另一边则代表商业、市场、盗窃之神。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从作息可以看出曾是军人。另一边，他的手指上有扳机的茧，而且身子骨健硕。

    希腊人同法国人有个共同点，从来不需要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情感。

    车子从郊区里新颖的白漆漆楼房建筑，随着引擎的工作以及轮胎的运作即刻变成了青砖碧瓦的房子。

    那是我所熟悉的道路之一，我曾经生活在这类地方。

    肉菜市场，随处可见的摊子档，以及穿着朴素粗制衣的人。他们提着菜篮子，满脸的惆怅。贩子依然不知疲倦的吆喝。

    满地都是湿润润的一片，刚有所下雨。垃圾、烂菜烂果随处可见。

    在那车子缓缓刹车停了下来。

    李怡函扶着李义东，进入了一家卖有关祭祀物品的地方。我撇了一眼，里面阴暗暗一片，摆在摊面前的是应有尽有的祭祀品。

    我随他们下了车，然后买了几个苹果啃了起来。

    突然。

    一条小巷里的嘈杂声吸引了我的注意。

    小巷是由两家楼房所隔出来的，墙壁上的砖头已经爬上了一层厚厚的青苔。

    里面尽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垃圾筐，熏得令人作呕的垃圾比比皆是。

    但却能吸引我注意的便是。

    逼债。

    一个长着市侩脸的人映入了我的眼帘。那张脸拉长的平脸上，是一只大的不可思议的鼻子，而上面是一颗红色范着黄白色液体的脓疮。

    他的眼睛很小，但嘴唇却厚得令人出奇。啼笑皆非的是，那硬硬的头发全部被他立了起来，鬓角两边同发尾却光的只留一层青茬。颇像今日的飞机头。

    他也不高，却穿着一套光鲜的灰色西服，同一双锃亮的黑色尖角皮鞋。

    “我说！你到底还不还钱？”市侩脸掐着一个光头的脖子。满目狰狞。

    光头则胆胆怯怯地跪在市侩脸的面前，满脸的忧愁与无奈。那颤抖的双手，不时地扇自己耳光。

    “乔...乔哥..宽恕我几天好么？！”光头居然给市侩脸磕头。

    光头穿着一套粗制衣物，以及一双木拖鞋。他长有洗漱的眉毛和小眼睛，以及一对精神的招风耳。

    “草！多久了都。”市侩脸打了他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就几天嘛！好不好？！”光头接着磕头。

    “草！阿明，阿译！老规矩，上。”

    “啊！！！！！！别！！！”光头惊慌失措扯着嗓子叫道。

    市侩脸的手下，是两名流连在红灯区的打手，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耳朵上挂着一根长烟。

    那两只看似呆滞的眼，却露出了狰狞的目光。尤其是那布满血丝且浑浊的眼球。

    他们分别紧紧勒着光头的手臂。把光头的手紧紧按在墙壁上，光头的背后把房子曾刷上的旧漆都给蹭了下来。

    “我叫你吗！”

    市侩脸毫不犹豫，咬紧牙齿用尖尖的皮鞋鞋尖往光头的胯部踢去。

    “啊！！！！！！”

    皮鞋鞋尖准准确确地重重落入光头的睾丸。

    光头的即刻无法说出任何一句话，那张布满青茬的脸上红得令人难以置信。一刹那，脖子同额头上的青筋尽数突然了出来。此刻的他疼得喉咙里无法吐出一个字。

    “做他。别出太多血。”市侩脸说道，尔后插了叉腰，拍了拍光头的脸。

    他的手下，阿明，从腰间里拿出一把匕首。

    “唰！”的一声，高高挥起匕首，扯过光头无法用上力气的手掌。这个名叫阿明的人，满目狰狞，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完完全全瞪了出来。

    一刹那。又是“唰！”的一声。

    阿明使尽全力尔后毫不吝啬地往光头的手腕砍下。

    “啊！！！！！”光头撕心裂肺的吼道。

    一刀下去，溅出一股腥红红染红了那把锋利的刀子。一滴滴血液落在了满是灰尘和垃圾的地板上。

    一个渗血的大口子正醒目地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市侩脸再一次往口子里扎。

    “啊！！！”

    一扎，剖出一股暖流。换来一声尖叫。

    一扎，再剖出一股暖流。

    扎了数十刀。

    终于，骨骼裂了，血液流的满地都是。筋脉，断了。

    “啊！！！！”

    他的手腕，断了，没了。被生生地卸了下来。他的手腕前一秒还是在他的手上。

    一只完完整整布满红猩猩的手掌落了下来，原本锋利无比的银色匕首已经染上了一层血红红夹杂着几块肉。

    而那断臂口，正涌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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