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

    老鬼让我等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让我惊恐的声调陈述了一个让我目瞪口呆的事实，他居然比较腼腆的说：“其实，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想着让那几个鬼附身的家伙发现我，既然他们想带走那个犯人，那肯定也会想，也能带走你的吧。我也是临时起意的。”

    靠，我还以为他智珠在握，有着一整套扶着“烂泥”变成史诗般城墙的宏伟计划，结果这家伙做事也是这么随意的。“就这样，你也敢说以我的智商很难和我解释？”

    “随口说说嘛，这台词很屌不是？我也是没办法啊，难得遇见几个看上正常点的同类，我怕错过这次我就很难找到可借的外力了。再说了，看他们来这里的目标，我估计他们得有个帮会吧？肯定是专找鬼附身的人。无论什么年代，出来混第一条就是得找个靠山，这样起点才高嘛，想当年.。。。。。”或许是忽然省起现在不是想当年的时候，于是接着又说：“再说了，我是老鬼，你是宅男，你不觉得前路满满啊？有个组织撑着，有资源利用着，怎么看都是个绝佳的主意啊。”

    很绝妙吗？我懒得想，我只知道条条大路通罗马，需要那么暴力吗？交流交流，看来袍哥的本质还是崇尚暴力啊！“你难道就不能好好说嘛？非要莫名其妙的搞成那样？非要我现在绑成这样？”

    老鬼很认真的回答：“第一，暴力往往是最让人瞩目的办法，我越厉害，他们越看重；第二，你觉得你这样的，在那种情况下要求和别人交流，会很正常吗？最最最关键的是，你就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很认真的回忆，然后放弃，难道我的智商就真的不太健全：“这地方，异常才是常态，谁有那功夫追究。”

    老鬼说：“我说的可不是这个异常。第一，他们好像感觉不到我，连我最后完全控制你的身体的时候他们都没有一点发现同类的反应；第二，那个中年人对我吸收他的能量感到惊奇，这就意味着不是所有附身的都能如此。”

    想想还真是，先不说智商，这观察力果然不是我这种飘忽感很强的死宅可比啊。“话说你那个吸收什么的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就是我感觉有股子暖流流进身体那会儿？”

    “不好解释，我是做鬼魂的，不是研究鬼魂的，我也以为那是常态。要不是第一次忽然出手去抓那家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本事，这简直就是北冥神功一般的存在啊！我能控制你的身体就是因为那时候吸了一些他的能量。”说到的得意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你不是迟早会有足够的力量把我撂倒？”这不是个让我开心的问题。

    “害怕了？我说没那可能你信不？”老鬼戏谑道。

    我不信，但也没法，我只能期许于那个未知的本我的强大。还是换个话题吧：“这个，你当初为什么要抓那人啊？”

    “难得遇见个同类，不留下他来，我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我深深的为那个倒霉鬼有这么个同类感到悲哀。想想这家伙的随机性和我的飘忽感还真是同样的让人不可信赖啊。“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你是打算从头到尾走一步看一步？”

    老鬼洒脱的说：“就是这么回事儿，有时候，想多了，难免瞻前顾后。想当年，老子怒杀巴中团练董成唯那狗日的倒灶儿子的时候，何曾多想，手起刀落，哗啦一声，斗大的皮球。。。。。。”

    得，又来了，我忍不住了：“就是因为不想，所以你看你现在活成啥样了？好几百岁的老家伙了，成天和一二十几岁的小屁孩叽叽喳喳磨嘴皮，你还好意思说。”

    “你啥意思？”虚荣心这东西得不到满足等同于做爱耸一半，老鬼有点怒了。

    “既然没有什么后续计划，那我们在讨论些什么？或者是我们想要讨论出什么？”我才不怕，刚才你骂我那会儿多伤人。

    老鬼没说话，大约是在调整情绪。在这个求同存异的大环境下，我想我有点过了，于是我说：“现在的情况是，身体是我的，右手就算是你的。你想做的，和我想要的还没统一，那么我们肯定也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配合，如果我们出去了，那么这就是最大的不和谐，矛盾继续存在，我们有可能还得到继续这种争执的状态，到时候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还能比孤独的再等一百年，俩百年更糟的嘛？”老鬼唏嘘。

    “对你而言，没有。对我，难说，比如进监狱，比如嗝屁，比如被当成小白鼠。”我也唏嘘。

    “我很想说句要是你愿意帮我完成了心愿，那么事后我一定自动消失，可惜袍哥人家不说白话，我给不了你什么，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消失，而且那样的愿望想必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仔细想想，要是换成是我，我也不会那么高风亮节吧。”

    我喜欢实在人，我喜欢换位思考，我信那句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年多了，我第一次觉得这老人家其实没那么讨厌，这也就是个百年孤独导致性格乖张的老头，风烛残年还出来抛头露脸，死气白咧的怨男。我想我心软了，人海茫茫，能相遇，要是不拉他一把是不是显得我很没爱心啊？或许这就是妈妈常说的缘法？活该我倒霉。

    我还在忙着为自己找些毫不犹豫的理由，那老鬼已经激动了：“你是答应了？”

    我叹了口气：“无所谓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在哪儿不是活着，但是我想既然要一起为了你的心愿努力，那怎么说你都不会在如同搅屎棒一般存在吧？做什么之前得商量，不能自残，不能乱来，最主要的，收起你那套命令似的口吻，这是我的身体，帮你是人情，不是义务。”说完有些无奈的补充，“等到有一天你彻底起义成功了，你也就用不着看我脸色了，奋斗吧，老头！”

    感觉得到他的激动，那是得偿所愿的欣喜。“没问题，没问题。一切唯你马首是瞻。还有，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真的？”

    “真的。我说过你远比你想的强大，精神方面。”

    精神方面？就我这满世界跑火车的调调，难道还真有强精健脑的功效？我想袍哥的信誉应该比现在的黑社会上档次点吧，姑且信之。

    虽然觉得好像应该有了点传说中的使命感，但是心里却反而忽然觉得轻松起来。有时候有的破事，痛苦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

    “老鬼啊，你确定他们还在吗？”我随意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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