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首李自成攻克我数镇,进逼襄阳了。”那张瞰带着狡黠的神秘面容对刘朝阳、项代生说。刘朝阳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这,怎么会这样?没想到啊没想到,建虏之患还未消除,莫非贼匪要与他们共分我大明天下吗?近几年来,迁安、丰润等重城势态危急啊。“那,皇上作何决策?”项代生急迫地问。“某听先生说,皇上打算先抗建虏,再灭匪患。下令三丁抽二,力收四税,以兹军用。他……”张瞰话音未落,刘朝阳便失口大叫:“什么?不能这样做呀!现在已是官员上下一般黑,百姓南北一般苦了!这不是官逼民反吗?会适得其反的!皇上糊涂啊、糊涂。你们出城去看一看呀,百姓都穷困到何等地步了?”张瞰非但没有吃惊,阻止,反而呆呆地望着他,嘴角向上不易察觉地扬了扬。“子章轻言,某也知此事不妙,可光说不做还是无用,我们应该联名上书,阻止皇上。”张瞰瓮声瓮气地说,一旁的项代生却早已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地面,自顾自地摇头、叹气。
“子章、浜澈,你们……”
“质之兄,这又能有何用呢?我辈九品小官,纵使联名,怎会奏效?何不另请高人?兄的师座杜老先生岂不正合?”刘朝阳反问。
“这,其实人多力量大,皇上不可能不听这么多官员的冒死进谏,只有我家师座一人是远不够的。”张瞰挑拔着。
“子章兄,质之说的不无道理,吾等皆不惧一死,何不死马当活马医,尽人臣微薄之力?”一直愣神的项代生终于说了一句。“浜澈兄所言有理,质之兄,吾等这便去起草。”刘朝阳说罢作了一揖,转身离去了,项代生也紧随其后。张瞰目送他们离去后,便迅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转而发出一声冷笑,又摸了摸肚子那一堆肉上向前凸的部位,摇摇晃晃地回到办公处。
傍晚,刘朝阳与项代生、仲重八等分别后,便一路喝酒,一边吟诗,一边踢腿,一边出拳,晃晃荡荡地回了家。他的家在京都麻雀儿胡同,左邻右舍都是举子、秀才,再或是八九品的朝廷官员。这是个标准的四合院,但内部陈设极为简陋,最豪华的要数书房了,却也只有一个小方木桌,上面放着半截红色的蜡烛,蜡烛旁有一砚台一个笔架,上面落上了一层灰,笔架上放着一支早已枯干无光泽的毛笔。屋内一个角落,整齐地放着百十来册书,桌子前摆有一截木桩,上面的年轮清晰可辩,房梁上已结满了蜘蛛网。刘朝阳把每月粮饷都施给了穷人,自己只留了极少一部分,家里本就冷冷清清,再加上离家数月,从未打扫,便显出一番落败寒酸景象。
刘朝阳醉醺醺地推开门,又撞入了书房。恍惚间看见一个女子,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摇了摇头,确定自己没有花眼,又向后退了退怀疑自己进错了门,然则当他发现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后,才猛然惊醒,看清了那模糊的面孔——柳善儿!刘朝阳心里暗自叫苦,摇了摇头,酒劲儿已然全没了,他见柳善儿瞅着桌前那支毛笔发呆,便想退出屋去,悄无声息地溜走。
“公子!”那娇嫩欲滴的声音仿佛来自于天堂,打破了一切沉寂,柳善儿终于从刚刚的想入非非中脱离出来,并发现了刘朝阳。
刘朝阳内心一震,却又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善儿,你怎么来了?”
“公子,我放心不下你们,所以一直催着哥哥早些动身。这房子如此寒酸,岂是你一朝廷命官应居之处啊!”柳善儿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心疼与担忧。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
“你对自己未免太过苛刻……”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近亦忧,退亦忧…。。。”刘朝阳故意打断,柳善儿似乎焦急得很“可是……”她本想说“我会心痛的。”但话将出口又觉不妥,改成了“这影响你的休息。”说完脸便刷地红了,继而闭口不言。
“你兄长呢?你们可有居处了?”刘朝阳克制住自己,用不冷不热的话语回应她的含情脉脉,并故意又岔开一题。
“我们刚安顿好,哥哥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会试了,今天来了一个年轻学子把他叫走了,急匆匆的,像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柳善儿说便有些激动起来。
“哦”刘朝阳作了再简单不过的回答,屋内旋即恢复沉寂。这沉寂持续了半柱香的工夫,刘朝阳起身从一堆书中抽出了一张宣纸,铺到了桌面上,又拿起尽是灰尘的砚台掸了掸,随即操起墨块竟自研墨,准备就绪提笔书就一道疏文:
微臣翰林院庶吉士刘朝阳跪奏:
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三皇五帝数以百代。朝代更替,甚为频繁。亘古帝祚昌盛于业精,衰颓于懈怠,得之于民心,失之亦于民心。昔夏桀无道,商纣昏庸,幽王无能,皆尽荒诞,传为笑料。
自元年以来,我朝海内升平,百废俱兴,市井农商亦颂帝之功德,然不想建虏来犯,国贼叛乱,陛下理应殚竭心力,勤于军政要务,减少赋税,安抚民心,使上下一心,同仇敌恺,方有补救耶……
一盏茶功夫不到,刘朝阳一气呵成,思绪尽吐。最后一字落纸,方取了酒壶,一饮而尽,佯醉倒于桌上。
柳善儿见了这篇慷慨陈词,不禁直竖大拇哥儿,暗暗叫好,心中爱幕之情愈发地根深蒂固了,然而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反倒羞涩起来,见刘朝阳睡得正香,便缓缓起身留恋地望了望,默默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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