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都是被命运耍得团团转的无知的可怜人。而本来,我们,我们竟是可以的。
夜色像蒙着黑纱的鬼魅,天上隐约有两粒星子,柳条枝叶发出唰唰声,风雨欲来。
我像只离水的虾蜷缩在椅子里,两手抱紧膝盖,头埋得低低的,冰凉的长发不听话地散下,遮住夜色里惟一的水色湖光。冷寂蔓延全身,我像念小学时第一次登台演讲一样不知所措,该做什么?该怎么做?现在有我可做的事吗?我觉得自己像绕进了死胡同,走不出去,干脆死在里面。
雨珠点点滴滴打在身上,天气预报自两周前就预测要下的雨今天晚上终于圆满实现,棉布衬衫很快被雨打湿,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这样可真不好,我不该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淋病了的话还要打针吃药,颜回也许就要回家了。
感觉头顶的雨似乎停了,抬头看却是多了一把黑色大伞,程煦的声音响在夜空里,‘就算在医院也不能淋病了,这么大人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
我下了椅子站起身,隔着一张长椅面对着他。
黑色雨伞下程煦脸色苍白,肩上披了件大衣外套,他伸手把伞递到我手里,自己打开另一把伞。推后两步看着我,他抬腕看看表说:“不早了,我陪你去外边打车。”
他高我一个头,我仰头看着他墨黑的眼睛,“哥哥,我都知道了。”
程煦别开脸,低咳一声没有说话。
我看着他,像是对自己说:“那时候你刚去法国的时候我经常想你,想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为什么不喜欢我还给我机会,有时候也会想你们在法国过得怎么样。想到最后我告诉自己,对别人狠得下心的,也绝不会亏待自己,你一定过得很好很快活……可是,哥哥,你真的过得很好很快活吗?你骗我的时候,自己心里好受吗?”
他撑伞的手过于用力,手指关节握得发白,雨水落在伞面上澎成水花溅出去,有一些打湿他肩头。他淡淡说:“那时候不太好受,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想起觉得挺幼稚。我们都是大人了,过去的事情已经不值一提,谁还会放在心上。”
我无声笑一笑,说:“你也是才知道你不是我哥哥的,你打算再骗我一次,我说了,我没那么好骗了,我都知道了。”
他咳一声,肩头大衣险险要滑落,我赶快上前一步想帮他抓住。可他大概是要躲开我这一扑推后两步,而我面前还有一张真材实料的长椅,于是这一助人为乐的举动以我腿撞上椅子边缘而结束。
小腿腿骨清晰的疼痛让我弯下了腰,伞也被扔在一边,程煦见状绕过椅子快走到我面前,蹲□子,一手帮我撑伞,一手帮我揉捏小腿,口中问着:“还疼吗?撞到别的地方了吗?”
我愣愣看着他,夜色里只能看见他眉峰微微蹙着,额发被雨水打湿有些年少时的清爽。也许是没有得到回应,他抬头看着我,深黑眸子一如夜色,没有灯火。
我轻声说:“哥哥,对不起。”
命运告诉我欠他的,可我还不起,还不起我只能说声对不起。虽然我一直觉得愧疚是这世上最没用的感情,对不起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一句话,可我还是用了。我对不起他。
我不能虚伪地对他说我还爱他,不能说什么我会在心里想着他,那样我会恶心自己。我一向认为,心里的感情一定要通过现实的行为来表现,柏拉图的爱情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能理解,我爱他,我对他好,我不爱他,我不能骗他再告诉他我会在心里将他记住。
那样,太虚伪。
俊秀脸孔颜色苍白,他甚至牵动一下嘴角,说:“没有什么对不起,你不欠我的。”
拉起我手,把他手里的伞放我手里握好,他去捡起地上那一把伞,说:“我陪你去外面打车。”
我们隔了两步走着,两把伞的距离,雨水淅淅沥沥溅在脚边,木棉花橙红色的花盏碾碎在泥土里,死去的生命。
程煦一直看着前方,而我几乎盯着地面没有抬头。静得只有雨珠颠破的夜里他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平静,“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没有这一切意外,我们会怎么样?这样的雨天里,我们是不是像从前那样撑一把伞,或者一起不撑伞,单单散步也是快乐的……”
他低头苦笑一声,低低道:“就算我在原地,也没有你了,我们终究是……错过了。”
心头颤一下,像小蝎子一寸寸得啃噬,我抬头看着医院大门,停下说:“这边雨天车反而更多,我自己去对面打车就好。你快回去吧,让冀晴冲些姜茶,淋了雨恐怕要生病。”
他看看我,微笑说:“好,路上小心……还有,恭喜你要订婚了,要幸福。”
我想我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因为他忍不住笑出声,声音低沉,“要成婚的人了,别再像小孩子一样了。”
我点头,不再看他快步往马路对面走,边走边抹脸,耳边轰轰得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马路边上路灯光线微弱,雨珠的轨迹显露在灯光里,滴入灯旁的花圃。
我边走边想,颜回该到家了吧,他到家见我不在一定会打电话搜捕我。念头刚落手机就响起,我边过马路边翻手机,手指却冰冷僵硬根本不配合。
急促刹车声响起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在马路上,电光火石间心想我这是什么命,我干脆死了算了,再一想我好像确实活不成了,我就不信有谁出三次车祸没有一次死成功的,这简直是对汽车和钢铁和石油三大行业极大的侮辱。
可我还是没死成。
身子被人狠狠甩出去,我踉跄几步跪在水泥地上,脑子里天旋地转根本搞不清是什么情况。呆了好久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子回头,地上的雨水里有殷红血迹,程煦静静躺在远处一滩血迹里,像从遥远天空坠下的天使。
墨染成的夜色里,红的血,苍白的脸。冰冷的雨水灌进衣领,似乎就是刚才,他极轻极轻的声音敲在心头。
“我爱你。”
……
作者有话要说:贴一首歌词,哥哥的《当爱已成往事》,觉得这歌很符合程煦的心绪……其实如果女主是失忆的话,好像更合适,不过咱滴狗血也够了,就表玩失忆了……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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