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做起了那个梦。
梦里,赤着玉足的女子缓步走在迭起的云层之上,她的身后是如盘的银月和如墨的黑夜,柔软的身姿渐渐起舞,轻薄的纱裙在旋转中开成娇艳的花朵。此时此刻,天上地下,唯有女子轻盈的身姿在跃动,美丽也孤独。我不再去细看女子的脸庞,好像在冥冥之中我已经知道,那张脸定会与我一模一样。
我在女子哀怨的叹息中悠悠转醒,入目的是雕刻繁杂的床顶。努力回想之前的记忆,除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便是漫无边际的黑暗,我不是应该……死了吗?
起身下床,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小巧精致,除了我刚才躺过的雕花大床,便只有一个小方桌子摆在中间。
站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是不能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了,于是我推门而出,却看到了一副有些让我出乎意料的画面。
挂着浅紫垂絮的大树透着晶莹的亮光,繁盛的垂絮之下,一个穿着一身青蓝的女子抱着琵琶坐在石凳之上轻拢慢捻,空灵的乐曲自她纤纤细指中缓缓流出,仿若天籁,让人陶醉。女子长相清透端庄,微微带笑的脸时而注视怀中琵琶,时而看向侧立于她身旁的蓝衣男子。自我的角度只能看到男子的侧脸,虽看不清五官,却能感觉到他身上浓浓的书卷气。
女子抬手,一曲琵琶终了,面前的男女相视一笑,继又同时转头看向了我。我微微一惊,手扒着门框僵着身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有一种自己是被发现的偷窥者的错觉。女子笑容更深了一些,轻掩了嘴角抬头看向她身边的男子,笑意盈盈道:“相公,伶儿醒了呢。”
女子的一颦一笑都带着优雅出尘的美感,让我不知不觉沉浸到一种平静恬淡中去,可她吐出的“伶儿”二字又仿如一盆冷水,让我瞬间警醒:她是如何知道我名字的?他们是什么人?或者也是如苜蓿那般的妖怪?
似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一直侧身而立的男子转身向我走近了些,在距离我大约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此时我才看清了他的面目,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整个人都给我一种飘逸出尘之感,但我此时心里带着戒备,对于他的靠近只感到更多的忐忑。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只淡淡道:“你是刘家的后人便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刘钰。”
听到“刘钰”二字,我的脑中一瞬间的空白,我感觉自己其实还在梦里,眼前的一切只是我的另一个梦境。
“你不是在做梦,我的确是刘钰,而这里……是秦淮河神的水底洞府。”刘钰仿佛又看出了我的心思,一句话让我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为何我总能遇到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
“那你究竟是人是鬼?还有,我不是应该……死了吗?”不管这个自称刘钰的男人的话是真是假,我想我都应该现弄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
刘钰的表情依旧淡薄,看不出起伏变化:“会跳‘孤月’的刘家人不会那么容易死掉,所以……你现在还没有死。”
我看着刘钰发不出任何声音,我感觉他的每一句话都在颠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或许自从苜蓿出现之后,我对这个世界的所知已经在渐渐倾塌。
这个时候,一直坐在树下抱着琵琶的美丽女子也走了过来,与刘钰并肩而立,温柔地对我笑道:“你掉下了水,我们把你带了回来。还有和你一起掉下来的那位公子,他就在你隔壁。”
“你是宛烟?”眼前的男子既然可以是刘钰,我大胆猜测,眼前的这个女子就该是那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了。
女子抱着琵琶对我微微点头:“正是妾身。”
此时我心里已经平静了很多,听她承认了,也没有了初时的震惊,回想起她刚才提到了“一起掉下来的公子”,我连忙问道:“跟我一起掉下来的那人怎么样?”
“放心吧,那位公子也没事,只是……”宛烟的微笑依旧温柔,顿了顿,她续道,“我们暂时不能让他醒来。”
我感觉到宛烟话中有话,她的欲言又止让我觉得他们似乎想对我说些什么:“你们有话要对我说?”
我面前的两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是宛烟长袖拂过自己怀里的琵琶,待那琵琶消失不见后拉过我的手,问道:“伶儿可愿听我们讲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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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烟的故事是一个延续,延续了世人口中那段曾经的传说。
当年,在宛烟和刘钰双双跳下秦淮河殉情之后,他们的尸身被秦淮河的河神带回了洞府。在河底洞府醒来的两人都分外吃惊,这样的结果确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河神摇头叹息,道着“痴情儿女”,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留在这河底成为生灵。生灵,非生非死,虚幻永恒的存在,留着生前的记忆,用着非真非假的躯体存于世间而与人世再无半点瓜葛。刘钰拥着爱人含泪应允了河神,这样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除了对方,都已生无可恋的两人,能够牵着爱人的手笑看天荒地老,夫复何求!
两人便这样一直生活在河底,看尽朝代更迭,人世变迁,直到我的意外掉落,刘钰求了河神插手,救下了我和殷奕人。
“那我现在算什么?也是生灵吗?”听完他们的故事,我还是不太明白我现下的状况。
“不,你不是。河神施了法,你和那人是被允许暂时留在这里的。”刘钰解答了我的疑惑,待我点头表示明白之后,他又问我道:“你怎么会跳‘孤月’?”
我隐约记得他刚才也曾提过“孤月”,此时除了确信他真的就是那个传说当中的才子之外,也更加好奇他为何三番两次提到这支与他同样存在于传说里的舞蹈了,不过我还是如实作答:“一次在刘家的老宅里看到了一些图画,跳了一次便会了。”
刘钰听了我的话之后陷入了沉默,低头托着下巴,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现在看来却分外严肃,我不经有些担忧:“有什么不对吗?”
刘钰依然低着头,慢慢摇了摇,带着些犹豫道:“贺先生……对你说过什么吗?”
乍听到“贺先生”的名字,我既迷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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