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也就罢了。”苏沉雪一副避过不谈的口气，“可气的是有些老婆子老妈子死抓着不放！说什么大小姐恃宠而骄……真是岂有此理！”言毕颊上贴了一层薄薄的怒意。
“下人就是会嚼舌头，罢了吧。”我翻过一页书页，表情淡淡的。
“也是……”苏沉雪噘着唇，复又笑颜清丽：“既然你不想去看大姨娘，兰苑离这儿太远，不如就去看看二姨娘吧？不知道……你肯不肯？”
手猛地握起，我盯着手上做工精巧花色妖娆的百鸟朝凤簪子，笑道：“好啊。”眼里却是敛去一层复杂的情谊。
大姨娘，我一直敬她如生母，却是识人不真，一方面她装的贤良淑德，一方面勾结了诸多佞臣，谋篇布局筹谋让她享尽荣华富贵！二姨娘原本是我已去世的母亲的一个丫鬟，因为其端庄秀雅的模样和玲珑七窍的心思颇得父亲宠信，而年幼的我总觉得她夺了我母亲的宠爱，心有怨恨，故亲近大姨娘，和二姨娘淡薄如水。
患难见真情，此语不假，圣旨下来之后，苏府是鸟走兽散，除了少部分忠心耿耿的，那些个娇生惯养的姨娘妾侍个个巴不得走呢！大姨娘本应是主事之人，却私自与殷齐羽告发子虚乌有苏府的罪名。而殷齐羽恐怕是求之不得，罪名加一条，满门抄斩这个惩罚更名至实归了。
二姨娘孱弱多病，本该远走高飞。因为皇上开恩，说是苏氏女眷可尚保平安，不会株连，所以苏府的人看见二姨娘留下时才会那么吃惊。
而第二天，那些尚留下的人推开门一看，只见到二姨娘紧闭的双眼，毫无血色的嘴唇，和冰冷的尸体。她脖子上白色的白绫犹如挽歌。
翌日，正是父亲处斩之日。依稀记得从前二姨娘玩笑着说，若是她与父亲将死了，她必是要死在父亲前头，先下地府整理家当。当时的我总觉得矫情，想不到是竟成真了。
苏沉雪晃了晃手，我猛地清醒，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方才走了会儿神。”
“去么？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娘亲……”沉雪美眸楚楚，却掩上一层落寞。
“哪里的话？我当然去了。本就应该多走动的，很长时间不看二姨娘了，是我们做儿女的不周到。”我一面笑着一面从椅上站起来，“不过要准备点儿东西去……”
“姐姐你能去就已经很好了，不需要准备什么。”见我同意了，沉雪脸上染上了欢欣之色，拉着我的手欢呼雀跃。真是个尚未成长的小孩子，谁能想到几年后她让所有男子亦钦佩，让所有史学家都详尽溢美之词的女中豪杰呢？
我不动，嘴角衔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心里却像倒了一杯乌黑色泽的中药般苦楚。
——这般无忧无虑的日子，不知道还可以过几时？若灾难到临，我愿我有足够的能力护我苏家人周全，不必受前世蚀心之苦……
以及，殷齐羽。若我们这一生再相见，我将偿还你上辈子你赠给我所有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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