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剑坐在地下，斜靠着胡佳的肩膀，海风像母亲的手，拂过两人的脸庞，葛剑静静凝视着远方，海洋在阳光中金粼灿灿，波涛漫卷潮起潮落。
千米外有激烈的枪声与嘶喊传来，被葛剑折断了所有翅膀的洪彪，如一只笼中狂兽，在小小的船坞中张牙舞抓绝死抵抗，那座困兽之笼中发生的一切厮杀、反抗、挣扎，葛剑已经无心关注了。
葛剑就这么看着大海，仿佛看着游子心中的故乡，轻轻地笑着，笑容平静而温暖。
胡佳打量着葛剑笑意盎然、棱角分明的脸，柔声轻语：
“你在想什么？”
“大海真美，可惜我以前不知道。”
“你以前没看过海吗？”
“没用心看过。”
胡佳往葛剑挨了挨，想用体温去温暖旁边那具有些冰凉的躯体。
“和我说话吧，葛剑。”
“我想我有些累了。”
“你、你不会有事的。”胡佳微声啜泣。
“我想帮你擦眼泪，可惜手好重。”葛剑慢慢转过头，看着那一双雾气氤氲的晶莹眸子。
“救援马上就到，只要再坚持一下。”胡佳脸颊发红，却泣声愈急。
“笨蛋，我逗你玩的。”葛剑坏坏一笑，抬手伸进怀中，摸出烟盒，取烟点上，喷出一口飘渺的烟雾，信誓旦旦：“本人自号无敌钢铁侠，要杀死我至少也得一枚导弹。”
胡佳红着脸，小心伸出手，揽住葛剑的肩膀，两人的脸颊若即若离：“葛、葛剑，谢谢你。”
葛剑失了声响，没有回答，胡佳惊然，无比紧张转过头来。
烟雾散去，一点火星从葛剑嘴角坠落，重重着地，四分五裂，泯然熄灭；胡佳泪水顷刻失去了约束，潮水般汹涌而出，她依偎进那个失去温度的怀里，两人的衣襟一同湿润如潮。
胡佳抬起泪眼婆娑的双目，用手轻抚那张恬静的脸庞。
哽咽着，颤抖地，慢慢地，温柔地，说：
“你是英雄。”
***
他看着白芒皑皑的世界，空旷辽阔，了无边界。
正前方的尽头坐着一个宽厚的背影。
一人，一棋，一茶壶。
他在白光耀目的世界中行走着，来到了这人对面，盘膝坐下：
“这些年你挺无聊嘛，自饮自弈。”
“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来了。”
“上面有些无聊，过来看看你。”
“看来你没一直当个混蛋。”
“当混蛋有时也会累的。”
“所以你就来了。”
“老头子，你执白还是执黑。”
“黑。”
“黑棋已输，还有什么执着的。”
“未必。”
他在棋盘落了颗白子，黑棋大龙势去，宽厚的背影轻轻落下黑子，端茶轻泯。
“原来如此，你还藏了一个‘劫’。”
“劫中取生，藏中留活，棋势无锋。”
“臭老头。”
“兔崽子。”
“你交代我的事，我帮你做了大半了。”
“你竟然还在坚持。”
“虽然你是个大混蛋，但你毕竟还是我老子，你没完成的遗愿我来帮你完成，再说，我这人不喜欢失约。”
“那你是不打算在这常留了？”
“无聊顺路来看看你罢了，本人可是无敌的，要来陪你至少得等一百年……而且，我如果在这里待久了，有个傻妞估计要哭成泪人了。”
他说着站起身来，挥挥手，转身离去，消失在了光芒中。
宽厚的背影凝望着他，微笑起来：“和我当年一个德性，臭小子。”
***
在直升机的巨大轰鸣中，葛剑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靠在一副柔软的怀抱里，体温传递的温暖细密地包裹着他的身体。
啪嗒，一滴泪珠落在了葛剑的唇间，滑进嘴中，酸楚而湿润，葛剑笑着开口：“我可没说我口渴了，傻妞。”
胡佳双眸瞪圆，惊喜看着怀中人，却哭地更是不可抑制，水珠哗啦啦地打在葛剑的脸颊上：“我、我以为你，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我说过我可是无敌钢铁侠，子弹怎么可能杀得死我。”
“不要说话，你的伤很严重。”
“喂，笨蛋，刚才没趁着我睡着亲我吧？”
“你、你……”胡佳脸上红晕如霞，却是破涕为笑。
几个特警队员迅速冲了上来，与胡佳一同小心翼翼地扶起葛剑，往直升机中走去。葛剑不满地咧咧嘴：“喂喂，别抓得那么紧，搞得我像快死了一样。”特警队员怪异地看着这个“精神奕奕”地重伤员，只有胡佳欣喜浅笑着。
张杰走下直升机，上前接过特警的手，满脸诚挚地致谢道：“十分感谢你！葛剑同志！这次行动有一半的功劳属于你！”
葛剑瞧见张杰满肩的杠杠，挑起眉头：“那我能有多少奖金？”
张杰愕然，看了眼展毅夫，展毅夫没好气地偏过头，苦笑两声。张杰毫无准备，吱唔答道：“那个，具体数额需要会议讨论，再上报组织批准，奖金肯定不会少的，这点你放心好了。”
葛剑翘起嘴角：“还不错，下次有这活，可以再找我，我会考虑的。”
葛剑被搀扶着坐进直升飞机，直升飞机内位置有限，还有几个伤员需要运送，除了医护人员，其他人等无法陪同，葛剑与胡佳四目相对，葛剑笑道：“记得来医院看我，警官小姐。”胡佳毫不犹豫，重重点头。
直升飞机在颠颤中起飞，胡佳、老展等人变成了细小的黑点，葛剑抬起目光，眼界里是一幕海天相连的壮阔景色，天光映着水色交融一体，世间所有的尘嚣都在此刻远离，只剩下苍茫辽远的大海蓝天。
葛剑轻语：“多谢你了，老头子。”
裤袋的手机响了起来，葛剑有些艰难地摸出手机，放在耳边，里面传来海胖子不温不火的声音：“有个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
“坏消息。”
“本人三菱在借于葛剑使用期间，如出现任何损坏，应皆由借车人，即葛剑同学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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