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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相如此多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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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直道相思了无益(3)第(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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汹涌而来。只听“啪”的一声,手中的梳篦倏然断做两截,跌落在地。

    ***

    子夜时分,夜风骤然转急。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蔽了清月,人间亦随之黯然失色。

    我的房间在相府南面的醉霞苑,而师父则住在北面的栖云轩,相府依江南园林设计,其中亭台楼阁迂回曲折,一南一北相距甚远,此去足要一盏茶的功夫。

    我加快脚步紧随管家身后,心急如焚道:“管家,师父他到底怎么样?”夜风裹挟着凉意拂面而来,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方才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取外袍大氅,只穿了一件中衣便匆忙跑出来。此刻夜深寒重,我冻得浑身上下浮起一阵鸡皮疙瘩。但心中挂念师父,焦急万分,倒也无暇顾及这些。

    管家答说:“方才小人伺候老爷沐浴更衣时,已然发觉老爷的面色不太对劲,咳得很是厉害。小人问他需不需要请太医来瞧瞧,他说不用,只让小人将他往常服用的药煎一副送来,他服下歇息便好。可是,待小人煎好药送进老爷房里,竟看见老爷他、他不停地咳血,怎么也止不住,连汤药都不奏效了。奴才不敢迟疑,立即向小姐禀告。”

    咳血……

    果然,还是因为生我的气吗?

    我默然无言,心中酸涩难当。焦急、愧疚、恐惧、担忧……一时间,无数种情绪一齐涌入心间,仿若潮水奔腾而来,猛烈地拍打着我的心房。

    自我有记忆以来,师父的身体便一直不大好。

    自打出任丞相之后,他便掌丞天子、助理万机,一肩挑起江山社稷、天下苍生。那时裴少卿刚登基不久,帝位尚未坐稳,政务纷繁杂乱,师父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时常与诸臣议事议至深更半夜,有时甚至通宵达旦。很多时候,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见他一次——他回府时,我业已入睡;他早起上朝时,我却还未醒来。

    三年前,他因过度劳累而重病了一场。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甚清楚,太医也不曾给出明确的诊断,只知道那病极为凶险。师父镇日里高烧不退、昏迷不醒,醒来便是猛咳,咳得床上地上全都是斑驳殷红的血迹。

    很长一段时间内,相府之中聚集了各路医者,每天都是门庭若市,人来人往。上至太医院院长,下至民间游医,前来诊脉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不让我见师父,也不知是怕我担心还是嫌我碍事。我只得守在栖云轩外,每见一个医者便问一次师父的情况,得到地回答不是摇头叹息便是摊手不知,最好的也只是答应勉力一试。

    整整三天,我不吃不喝不睡,也不曾去国子监上学。

    裴少卿来探过我几次,起先是好言安慰,后来便委婉地提醒我,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或许我应该做好心理准备节哀顺变。我气他诅咒师父,便凶神恶煞地将他骂走,他倒也没见怪。

    就这般痴守了三天,最终体力不支而晕倒,被人抬回了房间。

    那时我便想,只要能让他转危为安,我甘愿折寿十年。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苟活于世。

    没有师父的相府,不再是我的家。没有师父的人间,也不再值得我留恋。

    上天庇佑,好在师父终是撑了过来,在太医的调理下渐渐好转,此后却不能再受累受气。若是此番他因我而旧疾复发,我百死也难辞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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