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明眸皓齿,配上这锦衣玉带,举手投足间平添了几分雍容娴雅,少了几分翩然出尘。
见过他身披官袍的模样,方知何为当朝一品,放眼天下,只怕再没有人能像他那般将“绛紫”诠释得淋漓尽致。我一瞬不瞬地将他望着,依然为这一刻的惊艳而心折。
师父以白衣入仕,凭借经世之才在官场里沉浮,终于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纵使是出生微末,我却觉得他比任何人都担得起“王孙贵胄”这四个字。
他正与管家说话,似是觉察到了我的目光,蓦地抬头向我看来。视线相触,我恍然意识到方才的打量太过放肆,不由面上一烫,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他缓步走到我身边,柔声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师父,你当真要坐马车去吗?不如我们改乘软轿罢?”
我问这话并非我不愿坐马车,而是因为师父。他素来不喜马车的颠簸摇晃之感,轻则眩晕,重则呕吐。乘软轿虽然慢些,但如今他身体虚弱,更要小心才是。
“眼下酉时已过,乘软轿只怕会误了时辰,还是赴宴要紧。”他踏上马车,向我伸出手来,微笑道:“嫣儿,来。”
我只得握着师父的手乖乖地爬上马车,坐定后,将软垫放到他身后,道:“师父,靠着软垫罢,会舒服些的。我吩咐书蓉燃了宁神香,不知有没有效。”
“没关系,路上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不用担心。”他轻拍我的手让我安心,顺势靠上软垫,闭上眼睛假寐养神。
大约是真的不舒服,一路上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气息也是时急时缓的。我几次想与他说话,发现他的面色愈发苍白,而双颊却渐渐浮上一抹不正常的嫣红,眉宇间偶有隐忍之色一闪而过。
我挨过去,小声说:“师父,你若是觉得不舒服,就靠在徒儿身上吧。”语毕,将身子侧向他,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示意他靠过来。
他稍稍一愣,睁开眼,摇头道:“不用。”
我轻扯他的衣袖,固执地拍了拍肩膀,“师父……”
见我如此坚持,他半是无奈半是宠溺地微微一笑,倒也不再推辞,轻轻地将头靠在我肩上,继续闭目养神。我将纱帘掀起来,复取来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问道:“师父,这样可觉得好些?”
师父轻“嗯”了一声,虽未睁眼,但眉梢眼角却满是清浅如水的笑意。
博山鎏金香炉内,清芬淡雅的宁神香无声地燃烧,熏得满室烟斜雾横。
师父的身上有一股独属于他的清新气味,熟悉而亲切,自打幼时他将我抱回相府的那一日起,这种味道便深深地铭刻进我的心底,魂牵梦萦了许多年。如今再闻,仿佛比记忆中多三分药草香味。分明极浅淡,我却觉得比宁神香更加浓烈。
我僵着身子不太敢动,一来生怕惊扰了他,二来他与我靠得极近,只要稍有动作,我的唇便会贴上他的额头。我小心翼翼地侧目望去,他轻阖着双眼,长如羽扇的睫毛轻轻颤动,薄唇微微抿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师父在笑?他是……喜欢这样吗?
书蓉说,男人可分为明骚与闷骚两类,前者热情奔放、心口如一,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教人一目了然。而后者虽表面上含蓄内敛,做事沉稳有度,实则内心感性而狂野。
莫非,师父他……竟是后者?
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使得我的心口砰砰直跳,隐约间,似有一把火从耳根后一路烧上了面颊。我伸手抚了抚烧烫的脸颊,心中不禁又懊悔起来。
在我心目中,师父一直是世上最美好的人,似天边流云溪畔风,任人倾慕,任人景仰,可远观却不可亵渎。方才我竟会这样想他,真是色迷了心窍、鬼摸了脑袋,大逆不道啊大逆不道!
我偷偷地望了他一眼,所幸他并未有所察觉,遂忙不迭收敛心神,专心致志地摇着手里的扇子。
相府所在的鸿鹄街距离皇城并不算太远,却因道路不平整而行得颇为艰难。马车一路颠簸,便是我都有些吃不住,想来师父必然很不好受。
我朝车帘外望了望,不满地嘀咕道:“直通皇城的路竟然坑坑洼洼的,若是有外邦使臣来觐见,岂非丢了我朝颜面。师父,徒儿明日请奏皇上拨款修缮,好吗?”
“修,是该修,不过不是现在。近几年国库空虚,国家财政入不敷出,朝廷拨给工部的预算也是一年少过一年,但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工匠之程式都要靠这笔预算。江南大旱尚未解决,银两自然要用在刀口上。嫣儿,你身为一国之相,怎可以个人喜恶为标准?为师怎么教你的?”这话说完,他的呼吸变得微有些紊乱,面上却喜怒难辨,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对我生气。
我垂下脑袋,小声说:“师父说过,为官之道,应想百姓之所想,急百姓之所急。”
“切记。”
师父虽已归隐,却已然心系天下苍生。
我心悦诚服道:“徒儿记住了。”
***
歌舞升平夜,长乐未央殿。
今夜的筵席摆在未央殿,殿内灯火绮靡,金碧辉煌,极尽奢华。未央殿乃是皇城中最高级别的宴会厅,原本只有处理重大国事诸如帝王登基、册封后妃、会见国宾才会启用,我也只在裴少卿登基时来过那么一次。今夜设宴在此,很显然,太后对此事不是一般的重视。
殿上是帝后席,殿下左右两侧分别列六张席位。眼下裴少卿与王太后还未出现,王国师与外戚党的几位首脑人物则已端坐席上,除他们之外,尚有一名衣饰华贵的美貌少女,不用猜也知道定是王太后的侄女王清婉。
师父的脚步略显虚浮,我搀扶着他走进殿内,压低声音道:“师父,你觉得怎么样?若是身体不舒服,徒儿便恳请皇上恩准早些打道回府。”
他摇头,用眼神示意我他没事。
我待要说话,王国师便起身迎上来,不动声色地将我与师父上下打量了好几圈,最终落到师父面上,作揖笑道:“原来是扶相和姜大人。姜大人,多日未见,一切可好?”
我呸,老狐狸真真是虚伪之极,我师徒二人前天差点被你撞死在大街上,不过一天的功夫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吗?
师父淡淡地笑道:“托国师洪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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