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寒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接近五点了。这天天似乎黑的特别早,夕阳金色的光辉将空间切成两半,江小寒穿过光和影的分界线,走进阴冷的长廊。病房外面或站或坐,围了两三个人。这条走廊实在太安静,以至于江小寒能清楚地听见他们的议论——
“王教练,你说我儿子这可怎么办啊?……”
“说实在的,砚台这次就算治好了病大概也得退役了。不退役不行啊,本来伤了脚就已经很危险了,心脏也出了问题……唉,医生都明确说了,砚台以后是不能再参加激烈的体育活动了。”
“他还那么年轻……真的不能复原了吗?”
“我也不是医生啊……说不定国外会有更先进的办法也不一定。唉……苏太太,这人能救回来就是一件好事了。砚台那孩子有福气,又那么聪明,干什么不行?……不管怎样,以后有要帮忙的尽管找我老王!”
“……”
“……”
耳大肚圆的胖子安慰着贵妇装扮的女人,苏蘅则坐在边上拿着手机在看什么,大致是听到有人接近,她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木楞僵硬的支在那的江小寒,苏蘅诧异了一下,“你怎么来了?”
江小寒扯了扯嘴角,他想自己现在笑的一定很难看,举了举果篮,他说,“我、我顺路来看看……”说完他就看见了苏蘅奇怪的脸色,也是,谁顺路顺的绕大半个城啊。
江小寒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问:“还在做手术吗?”
苏砚的妈妈以迷惑的目光梭巡着江小寒,“苏砚的手术很成功,现在在病房里,还没醒过来,医生说不能进入打扰他……你是他的朋友?我好像没听他提过你……”
江小寒愣住,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我是犯罪嫌疑人的监护人,过意不去,特来逃亡……他在脑内模拟了一下场景………………绝对会被高跟鞋啪啪啪抽出医院的!!!=口=
但这么想起来,他和苏砚还真是没有半点关系。难道要把他们是游戏网友的事搬出来?
“他是哥的朋友。”苏蘅站出来,说,“也是我上司。刚和哥认识……所以哥才没有和你说吧。”
显然,苏夫人对女儿的话还是很信任的,她马上就消除了对江小寒的些微防备,和蔼可亲地招呼了他起来,“谢谢你来给苏砚探病。”
江小寒有些惭愧,他走到玻璃窗边,从这里望进去可以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苏砚,他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眉头微锁,仿佛在睡梦中忍受着某种莫大的苦楚。除去面前这面墙,其实他距离苏砚也不过五六步的距离,江小寒能清楚地观察苏砚脸上细微的表情,蓦地,他觉得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暖流,在他的四肢百骸流窜开来,叫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舒坦的几乎要□。忽然,他看见苏砚的眼皮动了动,他的睫毛颤抖了一下,接着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苏砚最初的眼神没有一点焦距,茫然而麻木,过了一会儿才有了些许神采,他像是也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偏了偏头,就看见站在玻璃窗外、同样处于出神状态的江小寒。
仿佛是两道涟漪轻轻地撞在一起,江小寒看着苏砚,莫名地就觉得他很亲切。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就像是……就像是久别重逢。
过了好一会儿,江小寒才像是醒来一般,“……苏砚醒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在场的另外三个人听到江小寒淡淡然的话都怔忡在了原地,苏蘅下意识地说,“不是说起码也要明天才醒吗?”,接着三个人都反应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挤到窗户,果然看到苏砚已经醒了过来,还对着几个人眨着眼睛笑。
医生马上就过来了,批准了几个人可以进去看病人,但是必须保持安静,也不可以接触病人。江小寒站在门外正踟蹰着要不要也跟着进去,苏砚的目光像是温柔的星光,穿过他的身体,他刚胎动脚。
“江小寒。”
他停住动作,站定,转头——晏河清站在长廊的尽头,双手插在口袋里,笔直的站着,像是一杆标枪,他的身后是喷薄而出的金色光芒,模糊了他四周的景色,在他的身体轮廓氤氲了一层金边,好似整个世界只有他是明显的。
“……过来。”
江小寒叹了口气,抬起脚,不理晏河清,径直走进了病房,把果篮放在床头,说,“抱歉,我还有事,得先回去了,明天再来……”
寒暄完了,他才在苏砚不舍的目光中转身离开,刚走到门边,就被人攫住了手腕,急匆匆拖到了医院外面。
江小寒觉得这是他胆子最大的一回,还没等晏河清发难,他就先出招了:“沅清,和我说实话,苏砚受伤和你有没有关系。”
不是“小叔叔”,不是“晏河清”,而是“沅清”。
江小寒料想过眼下的场景,他以为晏河清可能会气愤不已,可能会反讽回来,这些都是他想看到的场景。但是真正发生的却和他想得不同,晏河清沉默了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触动,“……你又怀疑我?”
又?什么叫“又”?为什么要说“又”?
晏河清像是被勒住了呼吸,脸冷的像是钻石雕刻出来的,他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什么都没有对他做。”
“我信你。”江小寒回答。
走了一段路,晏河清蓦地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他很熟悉?”
江小寒嗯了一声。
晏河清:“那几个小家伙都给我招了。不过放心,他不是崇渟……崇渟是我的族亲,我很钦慕他。我和他之间是有小小的矛盾,但是这对我们的交情没有影响。我害谁都不可能害他。不然的话,我也不会留在这僻远地方替他守着一个小小的地方。”
江小寒还是嗯了一声。
晏河清:“我知道你有些疑惑,有一些事,我还不能告诉你……再等一等,等到我觉得你能接受了我就会告诉你。”
江小寒沉默了一下,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忌惮苏砚。就算我和他上辈子是什么关系,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知道。”晏河清蓦地笑了一下,握住江小寒的手,热乎乎的,“他怎么配得上你?你是我志在必得的。我想要的,就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得不到,就抢过来。不愿意我可以等,我有的是时间,一天,一个月,一年,一百年,一千年,没有谁能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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