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案边的江小寒却走到他的身边,嘴角依然带笑,“云卿,如何?今日又作了新诗吗?”
苏砚一眨眼,眼前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是他,又是他,又是江小寒,他到底是谁?
苏砚缓慢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继续往前走,素带河的真面目终于出现在了他眼前,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一时间竟有种近乡情怯之感,隐约中似乎有什么即将浮出水面。
“啊!!!”
有如夜枭嘶嚎般的可怕尖叫陡然响起。
苏砚还未反应过来,就觉得手腕似是被铁钳牢牢夹住,他低下头,看到一只灰白的手,细瘦的有如一截枯树枝,发皱的皮肤下可以突出的血管格外明显,却几乎接着他稍微上移视线,随即对上了一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的眼睛,青光障让她的眼睛蒙着一层铅色的眼翳,这双眼睛里在她肮脏不堪的脸上显得格外明亮,此刻正如决堤一般涌出浑浊的泪水来。
苏砚按捺住心底的不适,尽量和颜悦色地问:“婆婆,有什么事吗?”
老婆婆却像是痉挛般颤抖起来,“啊啊呀呀”的叫起来。
苏砚讪讪道:“你能不能放开手?”
老婆婆反这才注意到自己紧握着,仿佛受到了惊吓般放开了手,就在苏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老婆婆突然跪了下去,伏在地上重重地磕起头来,“忒(太)好了,忒好了,大人您归来了,老天保佑啊……”
苏砚被吓到,不知所措之极,这时,一个带着斗笠的老爷爷几步赶了过来,拉着苏砚就走了,“哎哎!小伙子,别理她,那是个疯婆子哩!”
苏砚仍惊魂未定,但还是向老爷爷道了谢,老爷爷笑起来露出一口稀疏的牙齿,问他是不是游客,苏砚点头后又问他要不要去河上荡荡舟,苏砚想了想也就答应了。
艄公爷爷摇着橹同苏砚唠起嗑来,“小伙子,你看上去很眼熟啊……是不是上过电视?”
苏砚笑笑,“是啊,阿爷,我上过几次电视。”
艄公爷爷骇然:“哎呦!不得了嘞~你上过什么节目啊?我最喜欢看电视了!”
苏砚:“我上过奥运会。”
艄公爷爷恍然大悟,“噢噢!那个我看过!我说呢,你是学游泳的吧?我就说这么俊的后生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呵呵。你这是来对嘞~锦屏可漂亮了~”
苏砚附和。
艄公爷爷又问:“你是来玩的吧?”
苏砚踌躇,点头,又摇头,“我……我来找一个人……”
艄公爷爷拍着胸脯说:“找谁啊?这镇上的人不说十成,但八成,我是都认识的。”
苏砚愣了愣,恍惚道:“……江小寒。”
艄公爷爷眯起眼睛,“江小寒?我识得哩!”
苏砚也没想到艄公会认识,他赶紧拿出手机打开江小寒的照片给艄公看,“我说的是这个人。”
艄公爷爷点头,“是啊是啊,就是他,江家的二小子,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哩!”
江小寒的出身地居然在这里!简直太巧了!苏砚似乎能看见冥冥中有什么在牵引着自己,他喜出望外道:“那你能和我说说他吗?”
艄公爷爷眼珠子一转,“你是他朋友?”
苏砚就说不出话来了,人家都还不认识自己呢……像是突然被什么击中心脏,苏砚丧气起来,偏过头,正巧对上岸边的一处废墟,残破的庙宇在风中显得无比苍凉,“那是哪儿?”
艄公爷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了一声,唏嘘道:“那里是以前的河神庙。早些时候香火可好了。就是破四旧的时候被打烂了啊……唉……”
就在苏砚盯着那看的时候,一个黑影猝然从破屋的阴影中蹿了出来,朝着他的方向跪了下来,行起五体投地的大礼来。
苏砚视力好,他清楚地看见,那个人,正是在老街上拉着自己又哭又叫的疯癫的老婆婆。
一段带泣的歌声顺着河水和凉风飘了过来:
“水深深,山高高;辣日头,新娘俏;新娘俏来送神去。美嘚嘞,俊嘚哩;欢喜呐,天水降;谷簌簌来苗央央……”
这里的人说话都用的方言,发音极为奇怪,苏砚陡然发现自己从未来过此地,但此刻,他却能清楚地听懂这首用方言唱出的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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