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崇明岛上,韩公馆半斜顶阁楼内的百叶窗漏出了缝隙。光线一丝一丝投射进来,打在直线划分的米白色木饰面墙上。 阁楼内的家具摆设看起来极尽简约,以致石灰蓝色的地毯大面积的显露在外。在那上面替代沙发的是一张仿佛出没于林间的白色木质长椅,干净的长脚桌上一台金属材质的笔记本电脑用防尘布盖了起来。收纳部分衣物的矮柜其实是床头柜。
唯一作用为装饰的也许只是悬挂在墙壁上的那几幅落笔简洁的抽象画,在画作的一旁固定着两个拼插架子,上面各自叠放着几本带彩页的车友杂志。对着窗户的这面墙上亦是如此,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应该只是多了一扇磨砂的玻璃门。因为步入式衣帽间就在这扇门的后面,所以房间里连衣柜也看不见。
此刻,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握着遥控器模样的东西并按下控制斜顶天窗的按钮。几秒后退去了帘幕的钢化玻璃在天花板上暴露了出来,房间一下子整个被日光包围了起来。一组白色架子鼓立在角落,在它周围此刻浮现出一圈低调柔和的光晕。
这位七旬老人披着一件深褐色防寒大衣,脸颊微微往下拉。受了日光的影响,他落向石灰蓝地毯上的身影毫不弯曲,这令他手中的龙头拐杖也顿时有了一丝威严。
由于通风性不佳,对人体没有过多好处,阁楼最好不要当成卧室来使用,公馆的室内设计师曾经这样建议他。但老人有自己的想法,到后来这里终究还是设计成了卧室,理由是有一个人根本不会同意。
“如果不想看到他为此闹出乱子,还是投其所好为好。”老人深刻的明白这一点,他在对外时也如此解释。
“不过,老太爷说的没错,那孩子的脾气确实有点古怪。有时候看到他我都犯怵。”因为在这户人家也呆了很多年,厨娘在私底下会跟管事这样抱怨道。
管事通常的回答是:“他还没长大,以后可能会变。”
“要真能古怪起来说不定老太爷就高兴了。”近两年的回答是这个样子的。
放下遥控器,老人匀速走到门边,握住门把手后开门走了出去。屋外响起了他与另一个男人交谈的声音。
“真不愧是名医的手,不仅伤痕消失了,胎记也跟没长过一样。”这人说话字正腔圆,声若洪钟,从声音上判断大约是名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
“我看过了,手术恢复后看着很成功。那么,酬金方面就不要亏待了孙医生。”
“这是当然!”中年人立刻响应他。
老人应该转了个身,拐杖在地板上敲出响声:“我听说那个女孩回国了。这回整得比原来更漂亮,以后应该不会再去了。”
中年人冷哼一声:“都去了三回了,她是要选美吗?”
“当初是我们造成她身体上的伤害,这也是事实,所以赔偿金方面尽可能完善地得到处理,以免给将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明白了。”
“对了,改姓的事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手续。。。。。。暂时还没办下来。”中年人稍微放低了一个分贝。
“哦?”
“光是申请材料就是一大堆,而且还要经过层层审批,我想这件事少说也要个把月。”
“打破规则拉拢人心不是你的擅长吗?改姓那种事想走捷径也不难,对你而言是驾轻就熟才对。但若只是本人不乐意,就另当别论了。”老人的话里透着复杂的意味。
能想象中年人这时把脸凑到了前面:“爸,您误会了。这确实不是一两天能解决的事,但我会尽快办下来的,您放心。”
“那就好。你得知道,以前发生过的事跟仕儿没有关系,他也是受害者。之所以仕儿不喜欢你,那是因为你也不喜欢他,而且,当初要不是你没把那个不守妇道的女人看紧,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跟别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就是这一点,仕儿才会怪你。”
“爸,这我知道。仕儿只是个孩子,我不会跟他计较的。”中年人言不由衷地说。听到了顺耳的话,老人应该点了点头。他没再说话。
“对了爸,有件事是关于看护的。”中年人的口吻听起来有些小心翼翼,“看护前几天跟我请辞了,说再做一个礼拜就走。”
“知道了。”老人无动于衷道。
“爸,您说——如果给她再多加点薪水是不是就能留得住她?已经年末了,再想找看护也不容易。”
“这是她的意思吗?”
“不,这只是我的猜测。”
“这时候走也是理所当然。过年回家是想跟家人团聚吧?如果是这样我们也不要强人所难,随她去吧。”
“这倒是,当初我也是这么想的。”
“薪金方面我们没有亏待她,奖金也给了不少,不能一听她说要走就表现得跟暴发户一样。如果仅仅是看在钱的份上留下来的,哪里都能找到像这样的人。”
“这倒是。”中年人马上迎合父亲。
“老太爷,人已经来了。”这时大约出现了第三个人。与中年人说话时的洪亮与高亢截然相反,那人习惯压低声音,说话的口气显得恭谨谦逊,从这一点大约可以推测来者何人。
这位公馆的管事年龄已过半百,行事却一丝不苟,在这个家里担当管理大小事务的角色。因为深得主人的信赖,家里人习惯叫他信叔。此刻,信叔带来了“医生已经在楼下等候”的消息。两位医生之一是这次祛疤手术中的主刀医生,另一位则是这户人家的健康顾问。
“爸,那我们就下去吧。”此话一出,能听到零星的脚步声。“一会儿把夫人叫下来。”
说话的仍然是中年人,听口气应该是在对信叔说。
随着那三人脚步声的离去,屋外顿时安静了下来。在这间空间结构不规则的卧室里,干净纯白的被单上平躺着一位少年,他单薄的躯体隐藏在上品蚕丝的被褥下。
此刻,他双目微闭,如果不是鼻孔上还插着那条用来导入食物的胃管,样子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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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贝放下一件针织开衫,又拿起一条森林气息的半身长裙。
在描绘着花朵图案的乳白色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女人化着浓妆,夸张的假睫毛让她的眼睛占据了半张脸。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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