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衮代所说是否发自真心,仅是单凭这句话便足以牢牢的拴住努尔哈赤的心了。无论是英雄还是庸人,只要是男子,都希望妻子是心甘情愿嫁给自己的。努尔哈赤也是男人,自然也会这样想,如今衮代直言自己不后悔此生跟随努尔哈赤,这句话的分量,早已超过了衮代对努尔哈赤说过的所有话。
努尔哈赤紧紧地将衮代拥在了怀中,满眼柔情的承诺道:“无论我娶多少侧福晋,你都永远是我的妻子。”努尔哈赤的话就像是一眼清泉流进了衮代的心田,不管你是怎样的女人,面对爱人的承诺都会动容。衮代依偎在努尔哈赤的怀中,脸上挂满了幸福的微笑。
皎洁的月光照进了都督府的西厢房,伊尔根觉罗氏①-博依希勒双目含泪,静静地坐在床边,侍女齐布琛柔声劝道:“已经快三更了,都督大人早已再大福晋房中歇下了,主子也早点歇息吧。”博依希勒不语,只是摇了摇头,齐布琛道:“主子别吓奴婢啊,奴婢知道您心里苦,您说出来啊,您这样不吃不喝的坐在这儿您要吓坏奴婢吗?”
博依希勒冷笑了一下,那笑容不似开了一切的智者倒像是将死之人弥留之际的最后一抹微笑。博依希勒缓缓地走到摇篮前,微笑的望着静静安睡的嫩哲格格,道:“你若是男子,该有多好。额娘这样说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无论你是男是女,都是额娘的心头肉。不一样的是女子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而男子就可以。”
伊尔根觉罗氏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史料里甚至连她的生卒年都没有留下。在那样战乱的年代,嫁给英雄绝非是个好选择。至少对于伊尔根觉罗氏来说不是个好选择,成为努尔哈赤的侧福晋,她的确过过一段令人羡慕的日子。但好景不长,阿巴泰②出世不久后,随着太祖身边的女人越来越多,伊尔根觉罗氏渐渐的淹没在了人海之中,成了又一个独守空房的苦命女子。
在那个年代女子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不能嫁给自己心仪的人早已成了无法挣脱的宿命。伊尔根觉罗氏是札亲巴晏的女儿,是努尔哈赤的侧福晋,可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对于努尔哈赤的爱不过是妻子对丈夫应有的情感投入,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的泪是为努尔哈赤而流,还是为她自己。自己的命运无法改写,自然希望子女能有好的归宿。
泪落到了嫩哲格格的脸颊上,博依希勒轻轻地用手逝去了,复喃喃自语道:“脸上的泪可以逝去,心底的泪确是怎样都擦不干的。”重重地叹息声传进了齐布琛的耳中,齐布琛拿起披风快步走到了伊尔根觉罗氏身旁,为她披上了披风。“入夜后风大,主子要当心身子啊!”
抬头望了望天上的弯月,道:“‘夜悬明镜青天上,独照长门宫里人’③,金屋藏娇④,不过是说说而已。卫子夫⑤的婉转成恩又岂能与陈皇后⑥的苦苦等待相比?长公主之女⑦又怎会不知厌胜之术无用?不过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罢了。千金⑧求得《长门赋》⑨却终换不回武帝⑩的心,并非司马相如文笔不济,实在是君王心如流水,流走了便再也倒不回来了。”
齐布琛学问浅薄,不懂伊尔根觉罗氏所说的典故,却能透过伊尔根觉罗氏的神情看出她的悲苦。齐布琛扶着伊尔根觉罗氏坐回了床 上,伊尔根觉罗氏忽觉小腹一阵剧痛,晕了过去。齐布琛大惊,连忙喊道:“来人哪!快请医官啊!”努尔哈赤常年征战在外,形成了极高的警觉性,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将他从梦中惊醒,齐布琛这般大喊来人,敏锐如努尔哈赤自然能够听到。立即坐了起来,问道:“什么声音?”
门外守夜的侍女连忙走了进来,答道:“回都督,是从侧福晋房中传出来的,好像是侧福晋晕倒了,齐布琛正命人请医官过来。”未等努尔哈赤开口,衮代便吩咐道:“去取我的衣裳来,我与都督这就去看妹妹。”衮代凭借与佟佳氏一般的温婉贤淑得到努尔哈赤青睐,如今侧福晋有事,正是展现她这个正妻贤惠大方的好时机,聪明如她又岂会错过?
努尔哈赤道:“我去便是了,你歇着吧。”衮代摇了摇头,道:“妹妹有事,妾又岂能不去?”二人急急忙忙的快步走到西厢房,齐布琛见是努尔哈赤连忙屈膝道:“奴婢给都督,福晋请安。”衮代一脸焦急地道:“妹妹怎么样?”
“回福晋的话,医官已经到了,正在为主子诊脉。”
二人连忙走到床边,只见伊尔根觉罗氏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躺在床 上,努尔哈赤问道:“怎么样?”
医官上前一步打千儿答道:“恭喜都督,侧福晋有喜了。”
虽然努尔哈赤早已儿女双全,却依旧一脸欣喜地看着衮代,连连说道:“我努尔哈赤又有儿子了,你听到没有?博依希勒她又给我怀了儿子。”这样的情形是衮代不愿见到的,却仍然不得不装出一副和努尔哈赤一样欣喜的神情,屈膝道:“妾恭喜都督。”衮代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善妒是女人最致命的弱点,男人都希望自己能够享尽齐人之福。妻妾和平相处,是每位丈夫最大的心愿,努尔哈赤自然也不例外。
努尔哈赤接着问道:“侧福晋身体如何?怎么会晕倒呢?”
“回都督的话,侧福晋是由于体虚,吹了夜风以至晕倒。所幸并无大碍,待下官开几剂滋补的汤药,福晋服过之后,身子便会恢复。”衮代微笑着说道:“有劳了。”努尔哈赤看向齐布琛有些不悦地问道:“你们是怎么如何照顾福晋的?怎么会吹了夜风呢?”齐布琛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奴婢有罪,是奴婢没有照顾好福晋,是奴婢的错。”
衮代看在眼里,心中万分嫉恨,却又不得不装出一份贤淑大方的样子。床 上躺着的是位同自己分丈夫宠爱的女人,自己却要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关心着,衮代的痛亦是致命的。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爱努尔哈赤,但我知道她很爱自己正妻的地位。孟古死后,她以为努尔哈赤会重新册立她为大妃,谁料大妃之位竟落到了年轻的阿巴亥头上,而她也只能背着“盗藏金帛迫令大归”这样的罪名离开了人世。
后世学术界的专家们关于衮代的死因做出了多方面的猜想,我比较认同的便是上一章提到的德因泽告发阿巴亥与代善私相授受从而牵出了衮代私藏珠宝之事的这个结论。不过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历史究竟是怎么样的没人知道。我们只能根据遗留下来的史料来推断当时所发生的事,我们无法保证自己的推断是准确无疑的,这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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