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乡十八寨自是要比那四村八寨,管辖的范围宽泛了许多。因为杨县长的一纸委任状,许多往日与敬纯比肩齐项的保长们,现在忽然要在他面前矮了下去。好端端一个保长上面,还有一个总保长位置的设置,被人一下子总管了进去,让人好不憋气。原本对一个靠着红枪会起家的后生小辈,他们就有些瞧不上眼,莫名的要大家听从他的指挥调度,众人极是不甘心情愿。 敬纯备办了酒席,招待巴河耆旧故老,还有一干村中的保长前来,明着是作答谢巴河乡老抬爱的谦谦之举,暗着他要在此间建权立威,一逞自己总保长的雄迈。 敬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端起来,凑到嘴边:“这个酒,要请大家共同端起,一举饮下。连同这杯,我喝下四杯酒,诸位喝一杯酒,有名堂,这叫:四方同一心。以后不管我们来自哪个庄,哪个村,大家一条心思,共同维护巴河安定。” 他的话刚讲完,首先黄郎庙的保长黄大朋站起来了:“张总保长,恕我不能和你同心。你们张庄人从黄郎庙抢了老天爷的金身,抢了我们的庙会。这个酒,我要是喝下了,回去没法对我们黄郎庙人交待。” 紧接着又有三、四个人站起身来,附和着表示不愿喝酒。 敬纯见自己提议喝一杯酒,竟然喝不下去,日后倘是发号施令的话,又有哪个肯听?当下,心中生了恼怒,对着黄大朋厉喝一声:“你给我坐下!”谁知,黄大朋浑如没听见一般,仍然倔倔地站着。 敬纯心中的恼怒更增了一层,忍不住上前,伸双手,搭上黄大朋的肩头,略略一用力,就将他摁定在了座位之上。 其余几人见到敬纯对黄大朋用强,都不干了,纷纷出言道:“总保长若要逞蛮施勇,这酒我们喝不下,这菜我们也吃不下,只好回家去了。”说着,立起身,各个拉出一副要走的架势。 敬纯也不示弱,向着门外叫一声:“东来,几位保长要走,给我侍候他们好生坐下。”应声而来,东来领几个红枪会员拽住几个人就往座位上按。 敬安在席上见敬纯如此动作,颇不以为然。心道:哥哥,你将武力能够压服一时,就算是酒席照常进行下去,酒席过后,回到庄村之内,那是他们保长半辈子积攒下的地盘,到那时,他们照常不听你的使唤,你又能如何呢?你手里有红枪会,但是凭红枪会又怎能解决这样的争端呢?这可是权力斗争,它讲究的是要杀人于无形。素常都说你,人前好大的脸面。今日看来,你这脸面的适用,在巴河并非是人人那里都能得到。若是任由你蛮干下去,还不知要怎样收场呢?想到此,他对东来他们喊一声:“且慢。”,阻住了几人的生拿硬捺。 席上气氛一时变得尴尬无比,东来几个红枪会员的介入酒席,让一帮人气忿而又莫之奈何。本来是乐呵呵的被人请来吃酒席,现在却要受逼去喝霸王酒。虽然这些人平素奸猾刁钻,今日与张敬纯的红枪会打交道,也有了一种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的味道。 亏得敬安的一句话,让双方都有了一个体面的台阶可下:“远来的都是客,张庄待客的礼数上虽有不周,可留客的诚心,诸位都瞧见了。方式不当,还请大家见谅。” 双方见眼下情形,知道再继续弄僵下去,都不好收场。也就乐得顺着敬安的话打哈哈。敬纯道:“对不住了诸位,今日我张某人确实是诚心留客的。有不妥之处,请包涵一二。” 座上就有人接过话头:“张总保长苦心,大家明白,明白。老几个,坐下了,坐下来。” 大家重又在酒席之上安稳下来,举箸碰杯,把酒言欢。刚才的不快,好像一下子都随着酒水倒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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