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有心帮衬一下兰珠,即在魏家少主人大少爷跟前说知了二少爷与兰珠的事。大少爷听闻,略作思忖,眼前又浮现母亲被狗子爹强说硬拿送往坟地的情景,眉宇间也就勃然变色:“好一个无良丫头,竟敢勾引主子作下如此丑事,看我不拿家法重重地办她,也教她知道知道什么是贵贱有别。” 三太太想不到,大少爷竟会这般行事,待要上前再作言语一二,大少爷却是拂袖而去,直把她一个人晾在了一旁。没奈何,只得悻悻而退。 魏家的门房是一个叫夏三的人,他并不是魏家的奴才。据说,他的祖上和魏家有通家之谊,也就是说他们夏魏两家有几辈子的交情。到了夏三这一代上,夏家明显的失了势,夏三连个媳妇都没混上,吃饭都成了问题,只好投到魏家混饭吃。说是投奔,其实是赖到魏家不走了。魏家也不敢拿他当下人待,毕竟过去两家旗鼓相当。如果见人家家道一落败,就将他当做下人一般的使唤,未免要让人讥嘲魏家势利眼。偏是那夏三执意要做魏家的奴才,人前人后直管魏家的老少“爷爷、奶奶”的叫着。百般又哄劝他不走,没办法只好给他了一个轻来轻去的活儿,让他看守门房,也算是有了使用。魏家也就有了一个不是下人的下人。 夏三是那种吃了今儿不说明儿的人物。原先夏家到他手上,还有些产业,经不住他的一通吃喝,又加上他嗜赌成性,一来二去的,就把一点家业败坏了个净尽。即便到了魏家,人家给点当值的钱,首要的是找人去赌上几把,然后再胡吃海喝一阵,上不了几天,就落得囊中空空如洗。这样的人,哪里会有什么人敢思想着和他过一辈子呢?因此上,夏三五十出头的年纪了,女人也不曾落到手里一个,打了多半辈子的光棍儿。别人替他忧愁时,他倒不在乎,口中说:“吃干喝净,河里一蹦”。敢情他也没给自己作太过长远的打算,只准备有一天‘河里一蹦’,图个自尽了事,倒也干脆利落。 夏三有一点不能释怀的是,魏家的那些下人们,那一个得到的赏钱都比他多出好些。他心里清楚,魏家始终不拿自己当奴才使用,所派的差事,也就不值钱起来。也许是手里经常缺钱的缘故,他是死心塌地的想做奴才。一面自己把自己当奴才,一面又在魏家的主事近前不断絮聒。魏成侯在时,他讲想做奴才,大少爷跟前,他也讲想当奴才,可人家死活就是不同意。让他禁不住慨叹,人,还有想做奴才做不成的时候。 尽管当初狗子爹将大太太送到坟地是奉命行事,大少爷还是把它看作管家对母亲的逼吝。现在得了时机,他决定要把管家的女儿拿捏一番,好消了当年心中的那股积怨。 这一日,大少爷来在夏三近前同他讲:“老世家,”他沿用了魏成侯对夏三的称呼,一则表明他们没有将他当下人看,二则也显示出他们对两家旧时情谊的尊重。“今儿早上,我听到喜鹊在门房这儿叫喳喳,仔细一想啊,原来是有喜事落到你头上了。” 看到大少爷,喜滋滋的同自己说教,夏三一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得一头雾水。他想不出自己一个邋里邋遢的半大老头子会得着什么样的喜事呢? 大少爷讲出一番话来,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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