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旁边一条板凳上。村里的几个头面人物玩的是捉王八,大呼小叫的,谁也不理会旁边还坐着个心里惶惶的人哪。一连几局,主任被捉了王八,脸子一耷拉把牌一摔:“不玩了。”几个人才算鸣金收兵散了开来。主任先从兜里摸出一个装汗烟叶的铁盒,卷了一根大炮点着,然后瞥了杜茂一眼来了个单刀直入:“知道叫你来为啥吗?”杜茂摇头说不知道。主任说:“别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做啥了还不清楚。”杜茂依旧故作迷惑地说:“我安分守己,一没偷鸡摸狗二没劫道砸明火,三没籀寡妇门,啥事没犯啊。”主任忽然把脸一沉揶揄道:“你要那样就该一根八股麻绳捆着来了,还跟你这么客气。”杜茂有点张口结舌了,主任紧跟着又来一句:“这一程子发了吧?你快钻进钱窟窿里去了。”杜茂不由自主地应了一句:“发啥,挣不了仨瓜俩枣。”主任拍了一下桌子:“咋,还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非得变成沈万三才知足吗?”杜茂这才明白被主任绕进去了。诧异地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嗫嚅了一句:“我的妈,那除非我会点石成金。”主任没理会他,接着又问:“那我再问你,你知道如今是啥社会?”杜茂说:“咋不知道,如今是新社会,八路军的天下。”主任哼了一声:“你装糊涂吧,如今是社会主义的天下,你知道不知道?”杜茂咧了咧嘴怔住了,主任劈头盖脸又来了:“你是鬼迷心窍一样在拆社会主义的墙角,和社会主义唱对台戏,搞资本主义自发。成心要当暴发户,发展下去就是新生地主富农,非得给你来个二回土改你才死心呢。”杜茂又咧了咧嘴分辨道:“你,你也说得忒邪乎了,就凭我这小打小闹还能当暴发户,还能成地主富农。”主任立马摆出一副敲山震虎的架势:“怎么着,还在强词夺理啊,你已经走入了资本主义的歧途,和五类分子穿了一条裤子,在拆社会主义的台,还在执迷不悟。别以为是在唬你。”杜茂老心里大不服气,暗自说:“得了吧,你可不是在唬我,凭我这点事啊,就成了稿资本主义复辟,的干部咋都会张口就拿这个唬人呢?”可到底还是觉着有点理亏,哼哼唧唧地不知说啥好了。主任又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语气:“念你还是贫下中农,是团结的对象,不能眼瞅着你陷入资本主义的泥坑不能自拔,所以我们还是本着教育挽救为主的目的,要把你拉出泥坑,给你当头一棒赶紧悬崖勒马。”杜茂木呆呆地看着主任一声不吭,主任又换了一副循循善诱教诲的姿态:“你拍着胸口想想,要不是社会主义你有今天吗?你好了伤疤忘了疼,只顾自己走资本主义当暴发户,你是忘本,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懂吗?”主任满口理论。杜茂有点脸上挂不住了,赶紧就坡下驴地表白:“行了,我明白了,打这往后我洗手不就得了。”主任说:“你不想洗手可得行啊,那只能是自走绝路,这没讨价还价的余地,可事也没你想的那么轻渺。”杜茂疑惑地望着主任:“那还要我咋着?杀人也不过头点地吧?”主任板起面孔:“我实话告诉你,你还不够杀头的罪过,但要杀你的私欲膨胀的思想。你要首先从思想上深刻反省自己,要写一份深刻检查,然后还要作为典型在群众大会上接受群众的批判,用你这个反面典型教育大伙,起一个震慑作用,这就叫杀一儆百,明白吗?”杜茂顿时觉着头上浇了一瓢凉水,嘴上辩解道:“哎呀,这不要拿我当鸡宰吗,要杀鸡给猴看,就那点事至于这么寒碜我吗?”主任依旧板着面孔,口气咄咄逼人:“说半天,你还执迷不悟啊?还觉着冤屈了?那没办法,脚底的泡自己走的,怕烫也脱不了下油锅。堵不住资本主义的路就迈不开社会主义的步,对谁也不留情面。”杜茂真有点目瞪口呆了。主任冲他挥挥手:“说别的没用,去吧,回去写检查去,明儿一早务必交上来,明儿吃了早饭还来报到,不许溜号,其实你想溜也跑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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