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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疯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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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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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这时大小子大乐回来了,这小子也十五了,不算太强壮,却带着一身机灵劲,念到初中毕了业,没处升学,也在生产队里成了个大半拉劳力。一进门见他爹在炕沿上坐着,竟然开口就来了句:“呦!何支书回来了。”这小子向来没大没小,跟他爹也照样练贫嘴。杜茂白了儿子一眼,训斥道:“老大不小的了,还这么没规矩。”大乐却强词夺理道:“非得一进门就给你咕咚一声磕个头,说一声父亲大人在上,小儿这厢拜上,才叫有规矩。可那是封建。你在台上摆谱还没摆够,回到家还想摆老太爷谱啊?”杜茂冲他挥挥手:“去,去,那儿那么多废话。”谁知大乐却往炕沿上一靠接着说:“我知道你今个不痛快,听说今个在台上被突了?”杜茂不由心里一颤,虎着脸问:“你也看见了?”大乐说:“我那好意思去,爹在台上唱,儿子在下头看,那多别扭?也亏了没去,要不多难堪,后半晌人们在地里念叨,我还跟他们强嘴呢。”杜茂心里又是一动,常说是灰就比土热,儿子就是儿子,啥时也护着老子。可你咋护挡不住人们的嘴,你过五关斩六将没人提,单说你走麦城这一段,这回这脸是丢在家门口了。大乐却说了两句似乎与年龄不大相称的话:“反正你也是砂锅砸蒜就这一杵子买卖了,往后也就死了这条心了。”儿子的这句话触到了杜茂的痒处,心里不由赞叹:“这小子倒是长大了,会说句有分量的话了,命里本不该吃这碗饭,何必再去苦逞强,闹了个灰不溜秋的下场。”于是他对儿子说:“你算说到你爹心坎上了,往后你爹是不想在这上头再挣巴了,连你也死了这条心吧,这碗饭不该咱家人吃。”儿子却大不以为然地一拨愣脑袋反驳道:“你都这个岁数了,是该认命了,可我还嫩着哪,我不认命。”杜茂心里明白,平日人们就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儿子会打洞,大乐这小子和他爹一个模子出来的,自小就是个戏坯子。他知道儿子也迷戏,也总渴望能成个真正的演员。他也希望儿子能有个机会跳出庄稼地圆了自己的梦,可老天爷就是不肯垂青。他也想让儿子继承自己这点家传的手艺,也好有一技之长。可现实是且不说儿子看得起这行看不起,连自己都无法自由支配自己,何况让儿子跟着学艺呢?看来也只好是土里刨食了,心里似乎有些愧疚。于是他模棱两可地安慰了儿子一句;“不死心也罢,不认命也罢,就是别拿着太当回子事,顺其自然得了。”     这时候风莲把饭做熟了,又是贴饼子,杂面汤。外带咸菜,大葱蘸酱。满屋子都飘散着杂面汤和新揭锅的贴饼子香气。杜茂的食欲立马就上来了。好久没吃过这样饭食了,在演出队大多是窝头菜汤,不时能遇上一回馒头,偶尔吃上一回包子那就赛过年了。杜茂在小地桌前一坐,禁不住发了句感慨:“嗨!还是家里好啊!”说罢端起碗来呼噜呼噜地往嘴里扒拉着杂面汤。风莲见他那狼吞虎咽的架势,说了句:“你咋像个饿死鬼一样啊?”杜茂已经把一碗杂面汤吞里,应声道:“我都多久没闻过杂面味,没吃过你做的饭了,能不馋吗。”说着把碗往风莲面前一伸,风莲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他禁不住又来了一句:“哎呀!还是守着老婆滋润啊,谁也不如老婆伺候的服贴。”风莲瞥了他一眼:“德性,在外边神气够了,回来跟俺耍贫,俺咋也不如那台上的风流娘们,撒娇打旋地在你眼前滴溜转,没把你魂勾走。”说着还瞟了俩孩子一眼。杜茂把刚端起的碗一放,板起了面孔:“当着孩子,你别那壶不开单提那壶啊。”风莲扑哧一乐:“咋,逗着玩的话,还戳着你心窝子了?”杜茂依旧板着面孔:“往后不兴再提这个。”风莲没在吱声。     第二天,杜茂出工去了。他有些日子不入这个伙了,心里多少还有点怯生生的。不过乡亲就是乡亲,谁也不好意思揭他的短,只是久根这个谐蛋鬼拿他开涮,阴阳怪气地跟他逗贫:“呦!何支书咋也下来和咱们一块修理地球了?咱这队里可没花娘们围着你转,没人请你吃元宵,那元宵多黏糊又甜糊啊。”善意的玩笑引起一阵善意的哄笑。杜茂不觉着没面子,反倒觉着挺亲切。方才还蜷着的心顿时舒展开了。于是也回报了谐蛋鬼两句:“你猜咋了,那元宵是黏糊,吃下去该五迷三道找不着家了,那花娘们是狐狸精,被狐狸精迷住了,家里老婆不苦了。咱天生耪大地的料消受不了,还是回家耪大地楼着老婆睡热炕头自在。”人们又报一一阵善意的哄笑。     杜茂才发现队里多了位穿制服的干部,于是捅了谐蛋鬼一下,悄悄问这人是谁。谐蛋鬼一本正经地告诉他:“这是县里派下来的工作组,和大伙同吃同住一块修理地球的。”忽然谐蛋鬼呲着两棵虎牙冲他一个坏笑:“咋你还不认识哪,我给你们引荐引荐。”说着就冲那位干部喊道:“工作组的,俺们何支书在这儿呢,他要见你。”一下子把个杜茂闹得十分尴尬,他使劲捅了谐蛋鬼一拳:“你胡吣啥啊?”那位干部愣怔住了,似乎是自言自语:“咱们大队的支书不姓何啊?”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谐蛋鬼又冒出一句:“人家是辞官的支书回家耪大地的。”干部似乎明白了一点,哦了一声,并向杜茂走来。杜茂又踢了谐蛋鬼一脚:“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少说两句没人拿你当哑巴驴。”谐蛋鬼并不在乎,又冲干部冒出一句:“我叫你猜个谜吧,擦上胭脂抹抹上粉装完皇帝老儿装宰相,洗完脸还是屁颠屁颠给老婆端尿盆。”逗得周围人一片哄堂大笑。干部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还疑惑的看着杜茂。谐蛋鬼说:“还没醒过闷来啊,演戏啊,你没看过夺印吗,这就是那位被人追着吃元宵的何支书。”干部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啊!”走上来向杜茂伸出了手:“哦!这么说你是业余演员了,失敬失敬,演出结束了?”杜茂红了脸,和干部握了一下手,含糊其词的答应了一声。不过他心想,工作组下来又要抓啥?这不由使他想起了那位带队。心想这位工作组可别像那位带队一样,满口讲政治,专门逮人小辫子,动不动就给人扣帽子,心里这么想,不免就觉着后脊梁骨冒出了一丝凉气,目光就有些生硬起来。     果然那位干部和大伙一块下了地,干活歇派的功夫他就给大伙念报纸,念完报纸又讲阶级斗争。他说:如今地富反坏右这些阶级敌人就好比冬天的大葱,叶枯根焦心不死,暗地里磨刀霍霍,时刻都在想反攻倒算,妄图推翻社会主义,复辟资本主义。如果他们得逞,就会千万人头落地,贫下中农就会重吃二遍苦,所以贫下中农务必要擦亮眼睛,不可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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