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多做细想,大踏步的朝着那汉子追了过去。
两人一路南奔,那汉子尽拣那人烟稀少处去。过了约摸半个多时辰,他们已是远离武昌。那汉子却仍无丝毫停下之意,反倒是愈奔愈快。时明园暗忖:那汉子将我引到这荒芜之处,不知是何缘故,他虽不似有甚么恶意,但防人之心却不可无,须得提防着些。思想时,时明园身形渐渐放慢。
那汉子似是立便察觉出来,奔行时掉头对时明园轻轻一笑,其中大有轻蔑之意,笑罢又继续向前奔去。
时明园看在眼里,心中微怒,知那汉子是在使激将法,可这时傲气一生,前面便是有龙潭虎穴也顾不得了,脚上猛的发力,又追了上去。
两人又奔了半个时辰,那汉子来到山野间一僻静处,停下了身子,转过身来盯着时明园,不发一言,眼中却满是笑意。
时明园暗暗吃惊,心想刚才一路奔来,自己已是竭尽全力,如今看那汉子这般轻松逍遥的模样,似仍游刃有余,自己实与之相差甚远,此时他若是对己出手,自己定凶多吉少,心中不禁对自己的争强逞能责怪不已。懊悔之余时明园忙深吸一口气,不敢稍有轻懈,内力慢慢游走全身,小心提防。
两人默默对望了好一会儿,那汉子突的颜色一正,身形微动时,全身仿如脱缰野马般便向着时明园撞来,劲气凌厉至极。
时明园见那汉子笑意突敛,立即生出警惕,忙自收敛心神,左脚不失先机的朝前迈出了一步。殊不知迈出的这一步,正是他独自领悟出来的武学精要。这一步虽看似轻易,但其中巧妙之处正是使得自己全身重心微微前移,气机牵引下那汉子不得不向后稍撤劲力,只在那一瞬间那汉子出招时的脉路已被打乱。时明园待得那汉子袭来,身形倏然向后,快若游鱼般左右晃动数下,安然朝右方滑了开去。
时明园虽曾跟随肖亦枫修习武艺,但其时却从未真正与人动手,以至于对武学一道仍是处于朦胧不清的阶段。可他乃是天资绝顶聪颖之人,自从他那夜第一趟与人交手后,这些天来细细思想其中情形,将心中过往所见所懂一一琢磨,立便体会良多,就象是初生婴儿刚睁开眼一般,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
那汉子脚尚未着地,口中已叫了声“好”,足尖轻轻朝地一点,手上伸张,掌成刀形又向着时明园脸面劈来。
时明园自知此时到了生死的关头,精神不禁高度集中于其中,心中一片澄明,再无半点思绪杂念。只见他左手五指弓张,快比电闪的向那汉子的手刀上抓去,右手则若灵蛇朝那汉子腰间急挥,这正是一招抚天弄月手中的拈云还光,招式精妙处令人叫绝。
那汉子尚未待手上招式使老,已然横移变招,只听得他大喝一声,刀势陡然增强,和着历历风声,一时间在时明园身前身后织起了巨大的刀网,较之先前更是气势逼人。
身在局中的时明园依旧心无旁鹜,心神缓缓两分,天地间的一切似乎在一霎间都变的清晰起来。他的身体突的化作一个个跳跃闪动的影子,在刀影中横移进退,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往往于危在旦夕间,得以安然无恙。
只那一眨眼功夫,两人已过了二十多招。那汉子所布下的刀网愈收愈小,身处其中的时明园此时已有些进退拮据,虽仍能力保不失,但所能移动的范围却越来越小。他心中知道不需五招,自己便会被逼到无处可避的境地,那时纵使大罗金仙亲至也救己不得。
生死一线间,时明园反激起心中的傲气,脑子中灵感电闪而过,一团热气从丹田升起,狂涌入手臂经脉,右手执拳横抵左掌,手肘挟着千钧的力道猛地朝那汉子胸前锤去。
“轰”
时明园如遭电亟般向后飞退。
那汉子微微晃动之余,已然站定身子,凝神朝时明园望来,眼中满是惊异之色。若论武功、经验,时明园实是无一及己,可是他竟能自己全力出手之下,虽处下风却仍保得心智不为之夺,屡出奇招而置己于不败之地。相较那夜和今日两度交手的情景,真是判若两人。
待得时明园站定身子时,两人已相距十余丈。胸中气血翻腾仍未平复,眼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知为何,他竟直觉那汉子刚才与己硬拚那一击时,似是仍未用尽全力,有意对己手下留情。若不然纵能脱身而出,也会受伤不轻,且那汉子这时也没有趁胜追击之意。
那汉子向着时明园爽朗一笑,赞许道:“小兄弟韧力、胆识果然过人,我非常喜欢。”
时明园听的那汉子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也不答话,暗暗运气调息。
那汉子毫不在意,又继续说道:“看小兄弟身上的武功,该是道门正统,小兄弟可知与你同船的罗俊是何人?”
时明园胸中气血已渐顺畅,听得那汉子之言,心中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那汉子究竟要做些什么,私下提防之余答道:“听说是朝中八王府的护卫。”
那汉子一听,朗笑道:“我才不理那羊巴羔子是哪儿王府的,我是问你可知他是巫门中人?”
时明园对“巫门”二字极是敏感,脱口便问道:“巫门?冷寒冽?”
那汉子闻言讶道:“你也知道那老怪物?罗俊正是那老怪物的徒子徒孙。”
时明园情不自禁“啊”的一声,这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心中不禁半信半疑,沉吟了半晌,这才问道:“那兄台又是何人?”
那汉子嘿笑道:“古小月。”说时眼中闪过一阵得意之色。
正是:风雪袭明园,寒光映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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