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祖母家也就能住得硬气了。”
平儿真想冲口而出:“才一万?御史大人用不了几年也会离世,这偌大的家产到那时怎么办啊?全部银钱地亩折成现银十万得有吧?到时候都要落到谁的手中呢?黛玉到时候远在千里之外,是一分都落不着的啊”,可这话却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踌躇半晌,想着有一万是一万,当下便一咬牙,道:“下面的话奴婢说起来就有大不敬之罪了,请姑太太先恕了奴婢的罪,奴婢才敢说。”
贾敏越发动容,急切地说道:“好丫头,我听着你的话就是有见识的,你只不要害怕,一气儿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才好,我正要听实话”,说着便强按着平儿的肩,让她坐下。
平儿索性便坐了,咬了咬唇,沉默了半晌,方低声说道:“姑娘现在还小,等将来出阁还有几年,这几年的用度加上将来的嫁妆,一万不能算少,可也不算多。这个,暂时不说它了。奴婢想着,这笔钱放在老太太那里虽然是妥当的,可是……可是……”她停住话头没往下说。
“可是什么?”贾敏警觉地说到。
平儿从睫毛下很快地望了贾敏一眼,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几不可闻地说道:“老太太的年纪在那里摆着,万一,万一……姑娘尚未出阁,老太太已经西去了,姑娘的这笔私房却不一定就能落在姑娘手里。一万银子,可也不是小数,家里那么多人,难保没人惦记着……”
只这一句,便让贾敏脑中轰然一响,由不得怔在了那里。
平儿连忙起身跪在了地上,低头屏息道:“奴婢说这样的话,实在是该死……”
贾敏愣怔了半晌,喃喃道:“你说的没错,我却没有想到这个……”便将平儿扶了起来,道:“那依你说,该怎么样才好呢?”
平儿迎视着贾敏,道:“姑太太既让奴婢说,奴婢就斗胆建议:这笔银子只拿出三分之一来放在老太太那里,用来堵众人的嘴;剩下的姑娘全都自己拿着,用来防身。”
“哦”贾敏望向平儿的目光忽然变得很复杂,有感激,有醒悟,也有一丝警惕。
过了好半天,她才盯着平儿幽幽地说道:“玉儿还小,这么一大笔银子放在她身上?这太不妥当了吧?还是说,平姑娘想跳过老太太,再找个人替她保管呢?”
平儿立刻感觉到贾敏的语气有变,变得警觉甚至是带了些许敌意。也是的,平白无故的,一个素昧平生的丫头,跟一个主母谈她女儿的财产问题,的确很令人生疑。
况且,还是王熙凤的贴身大丫头。而在贾敏心里,王熙凤极有可能取代王夫人,在不久的将来,掌管贾家内宅吧?
两个人的谈话,忽然变得敏感起来。气氛有一时间些微妙。
果然,贾敏顿了顿,拿起茶盅慢慢喝了两口,微微一笑,说道:“平姑娘觉得把这笔钱放在你们奶奶手里如何?照我看,你们二奶奶胸有谋略,实在是个能干人,放在她那里保管着,我觉得也不错。”
平儿迎视着贾敏审视的目光,并没有退缩,也抱之以微微一笑,轻声道:“姑太太会错了意了。奴婢的意思是……放在表小姐身边的不是银票。银票还有吃光花净的时候,且数额又大,放在身上可是太不安全了。不如拿去在扬州,京里两处置上地产,一年两季收租。租子收来悄悄存进钱庄,攒多了又能换成田地,地亩又可以随时变成现银。这样的话,既有长久的产业,又有钱花,到什么时候都不愁,姑太太和表小姐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话未说完,便看到贾敏适才眼中的敌意已不见了,带着一种惊喜之色,连连点头道:“这个办法好,真是提醒我了,真是提醒我了”两手将平儿拉到跟前,又是感动又是困惑地说道:“平姑娘你别怪我问得直……只是,我还是不太明白,若是看着人穷得吃不上饭了给她碗吃,或是施舍件衣服给她穿,这都是人之常情。可平姑娘替我玉儿这样周全的筹划,又没有什么好处在你身上,你到底图什么呢?由不得我有些……”
平儿尴尬地笑了笑,心道:“后世的人,满心喜爱黛玉,希望她改变命运的,何止千千万呢?”
想了想,却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得垂了头,面露戚然之色,道:“皆因奴婢父母早丧,自幼尝遍了背景离乡,一无所有,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苦,所以有感而发。奴婢是真心希望表小姐过得好,刚才言语间肯定有莽撞不通的地方,还请姑太太恕罪。”一边说,一边当真触动了心事,鼻子一酸,滴下了几颗泪珠。连忙用手背抹了抹,勉强笑道:“奴婢失态了,姑太太恕罪。”
贾敏听了,心里倒大为震动,由不得红了眼圈,将平儿拉过来轻轻搂进怀里,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安慰道:“好孩子,别伤心了,没有亲娘在身边的孩子就是这样可怜……以后,等玉儿过去了,你们一府里住着,还要你们多照应着她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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