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失控的马左突右转焦躁地踏蹄踌躇时,花荣纵身一跃将平阳捞到怀里,落地时刹不住身形连连翻滚了几圈才停下。但平阳被他死死护在胸前,挡去了所有磕碰撞击。
紫鹃她们惊呼着快步赶过来,众人手忙脚乱地扶起二人,冬梅抓住平阳前后左右上下仔细检查个遍,发现确实无碍。这才转身厉声道:“此疯马何人所挑选,平日亦是何人所看养?”
双脚着地站定后平阳面色仍有些苍白,嘴唇微抿手指发凉身形颤栗不稳,倚靠着紫鹃搀扶纤柔立在那,一副惊魂未定的娇弱无助样。
听得冬梅的训斥,手臂、大腿后背几处血肉掀起仍汩汩流血的花荣抬手挥退查看伤势的同僚,单膝跪下抱拳道:“是属下失职,请公主责罚。”众人一惊,赶紧下跪求情。
冬梅冷脸四下看了看,轻叱道:“典刑官何在?且就地杖毙了此疯马,花统领适时护主有功先且医治,待伤病好后自去慎刑司领四十杀威棒。”
话音未落,只见一皂衣御马小吏哭倒奔上前来,拿身护住此刻耷拉着脑袋低低哀嘶的牝马,伏地连连叩首道:“求公主手下留情,饶了牠。一切刑责有卑职承担,杖责於小人便是。求公主法外开恩,且饶了这孽畜一命,小人求公主了。”
掌刑的侍卫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冬梅正想出声继续喝叱时,却被平阳抬手挡住。乖乖地福身退到后面,平阳向前走几步,开口询问道:“人替牲畜求情,本宫闻所未闻。且说出理由来,若是合理本宫可连你一起宽恕了。若是歪理谬论,一起拉出去杖毙了。”
话音未落,伏地跪倒的人群中传来压低的抽气声,此人疯了吗?好大的胆子。
皂衣小吏抹了抹泪,转身抚了抚凑过来呜呜低鸣的马脑袋,安抚了片刻,眼神一拧叩首道:“此畜是小人一手照顾养大的,虽是不入流的牝马亦有其之贞烈,牠本是后宫钱昭仪的专御,可前年钱昭仪病逝,这厮畜不见昭仪娘娘既然一度绝食亦欲殉主。
眼看其日渐衰弱小人于心不忍,便央求钱昭仪的姐姐尚仪局的钱司赞几次穿上昭仪娘娘的旧衣裳扮作昭仪娘娘,喂牠食物虽几次被戳破,牠亦像是感到人心般眼中见泪哀鸣数日后方才再肯进食。现年早春后更生下几小马驹,小人照料的更是仔细。但自钱昭仪去后,牠便再也未被人驱驾过。今早花统领来挑马说是供公主皇子们学骑,牠亦在其中,小人想事过境迁该不会再有它事。却不曾想……此事皆是小人大意,断与外人无关。请公主明察,罚罪小人便是,且饶了此畜。”
闻言,众人交目皆做惊异赞赏色,平阳微蹙眉心中百转千回,一牲畜尚且知道心念旧恩,前世的刘兰芝等人实该千刀万剐,忆到这,平阳面色冷然,半晌开口道:“确是贞烈牝马,本宫甚为感触。处罚皆作罢,来人赏此小吏纹银五十两,花统领护本宫亦有功劳,凡雁去太医院宣赵太医,秋月将日前皇后赐赠於我的百香玉露膏送与花统领。你们也都平身吧,今日就到此为止,本宫乏了。”
皂衣小吏连连叩首感谢,平阳递了个眼色,冬梅上前提醒道:“此回是公主大度饶了你等,莫再有下次。此暴躁牝马就留於你好生照养吧,无需再供人骑乘了。”
“小人多谢公主,多谢公主。万福金安……”小吏激动了哭涕连连,直到平阳的软舆离开,方才起身抱住劫后余生的赤棕马一阵号啕大哭。众人见了不忍,上前劝慰道:“好在皆无事,平阳公主真乃菩萨心肠。这事落到宫里其他任何一个主子身上,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且好生看养牠,莫在出此等事情。”
皂衣小吏抹去满脸的泪水,犹稚嫩的脸上充满感恩,又伏身朝软舆遥遥叩首几回。回身拉起马缰绳往马厩而去。
平阳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无意的善行日后为她消挡去了一大劫难,皂衣小吏本也是士族大家,只因家道中落才在宫里谋了一养马的闲差。此人后来便是前世大燕朝赫赫有名的军前第一谋士裴厚全,官拜文昌公。
花荣怔怔地在原地待了会,蓦地提过侍童手里的紫月弯刀,拔刀出鞘沉吟片刻,低哑道:“好刀,好刀……”
损友戚元芳上前搭肩,凑耳笑道:“是刀好,还是人更好?”
甫在思绪中的花荣没注意,喃喃自语道:“都好,都好……”蓦地回神,面色顿红,翻身上马策驰而去。
戚元芳恼怒地一跺脚后面追行着,扬声高喊道:“御医仍在呀,且包扎伤口先,哎呀,这楞头厮。”只得回身与匆匆赶来的赵太医告罪,请对方移步吃茶。
平阳回到锦福宫甫坐下歇息,秋月奉上香茗还未来及掀起杯盖,便听殿外宫人的传禀声,椒房殿的宫婢香桃脸带焦急地掀帘进来,福身跪地请安。
平阳见她急躁躁很是慌张的样子,不由面色一紧,沉声道:“何事如此慌张?”
“禀公主殿下,先前皇后娘娘得闻公主摔下马,忽地晕眩过去,众人一惊上去相扶时却腹下见血。现已传太医看诊,奴婢寻了个空档就来禀告公主……”
话音未落,手中的茶盏摔地应声而碎,平阳霍地一下站起来撩起裙摆,出了宫门一路往椒房殿方向狂奔而去。紫鹃原地愣了下,回神后跟在后面唤道:“公主且上辇舆……”
哪里还看到平阳,只见一抹绯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宫墙的另一头。秋月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看着一路上皆诧异无比的宫仆侍从,边跑边提醒道:“公主,我们稍等片刻。紫鹃她们抬着辇舆在后面了,这样肆意驰跑与理不合呀。”
平阳哪里听得进她的话,几个快步直接将秋月甩在了身后,挑近道快速拐过几座宫殿,穿过几道宫门,不等宫人的传禀就蹿进了椒房殿,急急地闯进了内室。堪堪稳住身形,因疾跑红扑扑的脸颊,衬得五官越发地娇艳明丽起来。
顾皇后已醒来正斜倚着锦被半坐在凤床上,边上立着几个宫婢太监侍候着,几位太医正凑在东角桌案边像是在研究着病症药方。平阳眼一红,嘟起嘴穿过宫婢适时撩起的纱幔,扑进顾皇后的怀里,呢喃道:“母后,您可吓煞了平阳了。怎好好的?”
顾皇后赶紧伸臂揽住平阳,朝边上面露忧色的顺公公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低首安慰道:“还不是你这小人惊吓的。”倏地一愣,不确定地询问道:“冉儿,你刚才唤我甚么?”
平阳眼眶含泪,头埋入怀里一阵磨蹭,含糊不清地嘟嚷道:“母后,母后,吓坏平阳了。”
顾皇后懵了一下,高兴地喜极而泣连呼几声“心肝我儿”。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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