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萧,她如今怎样了?”乾隆用手揉了揉眉心,旁边的答应叶蓁立刻体贴地为他按摩肩颈。
今日不知是不是因心中有事,效率不高,案上还堆放着一大叠奏章待批阅。
“回皇上,宫女亦香还是昏迷不醒,太医说她脉象极弱,她熬过了昨夜已是奇迹。如今一直用人参吊命,但前景仍不乐观。”采萧回答。
“传令下去,无论用多珍贵的药材都可以,只要保她不死,”乾隆沉思了一会儿,“传膳乾清宫吧。”
采萧和叶蓁对视了一眼,面色平静地说了声“喳”。实际上两人都心里暗暗吃惊。昨日之事,她们都在现场亲眼目睹,不知那亦香最后说了一句怎样的话,竟然让皇上面色大变,叫人立刻救治她,还将她安置在乾清宫。更奇怪的是,如果那句话可以让皇上不杀她,她为何不早一点说呢?乾清宫住了一个宫女,只怕不消几天,宫中便有各种流言了吧。
乾隆从养心殿笔直走向乾清宫的偏殿。
偏殿的床上躺着那个叫亦香的宫女,身上盖着一床红色团花绸面被,面朝外趴伏在床上,面白如纸,嘴唇上因干裂起了白色的褶皱。
“她一直就这么趴着吗?”
“回皇上,是的,她自从来到,连手指头都没有动过一下,全靠奴婢们服侍。”床边服侍的宫女回答,“太医说她五脏六腑都震坏了,背上和股上的杖伤也很厉害。”
乾隆示意宫女掀开棉被,不料棉被底下的身躯未着寸缕。他看见她白皙的窄肩,瘦弱的手臂,还有背上缚的一块块白布条。
乾隆清咳了一声,宫女放下棉被,说:“因为她背上、股上的肌肤破损得很厉害,所以只能让她趴伏着睡。”
“她如何进食?”
“都是奴婢们扶她起来,将米汤强行灌到她嘴里。”
“唔,好好看着她,千万不要让她死了。”乾隆回头对采萧说,“去叫太医来见朕。”
半个月过去了,宫女亦香居然还没有死,但也没有活,对她此刻的状态,最形象的说法就是“活死人”。
乾隆每天都会问一问她的病情,有空还会去看一看。宫中传言甚多,其中广为流传并为诸多人接受的说法是,这个宫女是大行皇后的转世。
本来的那个宫女已经被皇上杖刑而死了,就在她死的那一刻,大行皇后的魂魄附在了她身上,附身后的大行皇后说出了她临终时与皇上相约来生的暗语,所以皇上才会听了后变了脸色。但那具身体实在伤得太厉害,皇后说完那句话后就陷入了昏迷。自皇后大行之后,就一直郁郁寡欢的皇上见到皇后复生,喜不自禁,哪肯让这个宫女再死去,所以哪怕用尽宫中的珍稀药材,也要救活她……
每个宫女讲到最后,都忍不住为当朝天子的深情痴心掬一把同情泪。自此,英明神武的乾隆大帝成为大清朝第一痴情人,而为董鄂妃出家的顺治帝在雄踞榜首近百年后,首次跌到第二名。
日日在养心殿埋头苦干的乾隆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在例行的病情询问之后,看时间尚早,便又摆驾乾清宫。
“她最近几天怎样?”乾隆问。看样子很不好,脸色仍苍白得吓人,眼窝深凹,双颊无肉,如果她还不醒来,就要变干尸了。
“回皇上,亦香还是老样子。”
“她背上的伤好得如何了?”乾隆问。
不想宫女会错了意,直接掀开棉被给他看。乾隆一看变了脸色。
“快盖上吧!”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瞥,但已足够让他看清她背上那狰狞可怕的伤疤。青色的瘀伤和红色的疤痕交错,宛如地图一般。
如果她不死,也决不会原谅自己对她的伤害吧?所以,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让自己如愿。该如何控制她,让她乖乖地吐露自己知道的一切,将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他相信自己绝对有办法让这个小宫女开口。
现在只需要等她醒来。
亦香在他来过后的第三天睁开了眼。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床榻,又转头望了望身边服侍的宫女,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又猛地睁开,眼神迷茫而哀伤,然后无力地将头靠在枕上,似乎万念俱灰。
在她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时,宫女已经飞速地去禀报乾隆了。
乾隆跨进殿内,就见那个小宫女目光冰冷地看着自己。
“你……”乾隆张了张口,却发现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反而不知从何问起。
一会儿后,乾隆问:“你还记得你说的那句话吗?”
亦香从他身上转开视线,目光平静,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乾隆觉得既尴尬又恼怒,但情况还没有弄清楚,他只有按捺自己的怒气,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你是不是还不能说话?”
回答还是沉默。
“你们好生照看,有进展了就通知朕。”乾隆吩咐殿内的宫女。
晚膳时分,乾隆正在和皇贵妃娴妃一同用膳,有宫女过来禀报,说亦香说话了。
“她说什么了?”乾隆随口问。
“刚才我们扶她起来喝米汤时,她说‘给我穿衣服’。”
娴贵妃正在喝汤,闻言“噗”地一声弄洒了一碗汤。禀报的宫女吓得面色大变,跪地求饶。
乾隆摆摆手赦了那个宫女,微笑着对娴贵妃说:“爱妃你没呛着吧?”
娴贵妃起身一礼说:“臣妾失仪,望皇上恕罪。”
乾隆看着还立着的娴贵妃说:“爱妃对此很好奇吧?为什么朕将一个宫女判杖毙后又竭力救治她?”
“皇上英明,一切事情皆有决断,何须臣妾多问。”娴贵妃坐下继续用膳。
“朕之所以要救她一命,是因为她临死之前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朕想要问清楚。”乾隆嘴角微微勾起,“刚才她醒了,朕去看她,她居然不理睬朕,对朕的问题也不屑回答。但她现在要求穿衣服,说明她仍有羞恶之心,只要她有感觉,朕就能让她乖乖地开口回答问题。”
明显,乾隆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对手。
第二日,乾隆去看她,她仍半死不活地趴在床榻上,连瞧都不瞧他一眼。
无论乾隆问她什么问题,她一概置若罔闻。
“如果你还不回答朕,从今天起就别穿衣服了。”乾隆恼怒地说道。说完才发现自己这么做太卑劣了些,但孔子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人与小人同级,他就不必太拘泥了。
亦香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多了一些厌恶,但仍然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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