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郡王觉得事情似乎严重了,不是因为皇上为沈无涯之事而迁怒吏部,而是因为初兰去了瑶台,而且据说在那儿待了一天。
那瑶台是什么地方他清楚得很,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向温顺听话、循规蹈矩的女儿居然也会去那种风月场。
他觉得有必要好好和初兰谈谈,她不是不懂分寸的人,或是因近日受挫,才会去那瑶台解闷散心,只是这风月场是陷人心,夺人志的地方。多少人一进去,就再没出来过。
快到书房,德郡王又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开口,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了,她什么都好,只有一点,缺乏自信。人一旦没有了自信,什么大志,什么宏图都是白谈。初兰的安于现状,不思进取,归根究底都是没有自信的缘故。只是,这自信却不是别人能给的,这话说得轻不得,重不得。
德郡王一边思量,一边往书房走,才拐过弯,却看林景皓走进了书房。看来他比自己抢先了一步。
书房。
初兰坐在桌前闭目养神,桌上摆着一些公文,但她完全没心思看。从瑶台回到公主府,她一直坐在这儿。她觉得自己应该加倍努力上进,只是当这些公文摆在眼前之时,又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是时有人敲门。
“进来。”初兰有气无力地答道。
只见进屋之人正是林景皓。他今日在母皇面前维护自己时,她心中也不无感动,虽说并不愿领他这个情,但对他的内疚也一直在心里,可是不论是让她对他说感谢的话,还是道歉的话,她终是说不出口。
“听父王说,公主回府后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林景皓先开了口。
“本宫只是想看些公文。”初兰答道。她不想让林景皓觉得她是因为今日之事而心情糟糕。
林景皓点点头,初兰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沉默相对,气氛有些凝重。
终是林景皓打破了这份寂静,开口道:“关于沈无涯之事……”
“你赢了!”初兰不等林景皓把话说完,便冲口而出。
林景皓一怔。
初兰接着道:“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对吧,来看我的笑话。关于沈无涯的事,现在证明你当时的看法是正确的,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偏偏就要升那个沈无涯,到头来证明你对了,我错了!我看错人了!你就是这个意思,对吧!”
该死,初兰在心中咒骂着自己,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大堆话,她应该跟他道歉的,她也是想道歉的,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竟变成了这些混话,这才真真是狗咬吕洞宾。
初兰把头别过去,不看林景皓的目光,她不知道林景皓此刻会怎样想她,会认为她是一个混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女人吧。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来脾气很好的,这个大家都是知道的,对父亲尊敬,对姐妹相亲,对大臣们有礼,即便是对下人也很少发脾气,重话都是很少说。可不知怎的,一面对林景皓,她就像是控制不住自己似的,总会莫名奇妙地想要冲他发脾气。
是他这个人真的很讨厌,很烦人吗?却也不是,她心里并不真的讨厌他,厌烦他。她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样过。
“臣来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公主没有错,公主也没有看错人。”林景皓道。
初兰抬眼看了一眼林景皓,道:“你这是在讽刺我?”语气中已经少了刚刚的咄咄逼人,多了几分委屈在其中。
“臣说的是真心话。沈无涯才学广博,为人刚正,公主没有看错人。”林景皓语意真切地说道,顿了顿,又道,“公主觉得沈无涯参奏户部之事有错吗?”
“本宫不知。”初兰答道。“本宫只以为错便是错,对便是对,只是如今看来,竟是本宫错了,这世上本没有对错,只有人多与人少。”
林景皓道:“看来,公主还是知道。沈无涯所奏户部的鄙陋,皇上又怎能不知呢?只是这是多年的积习,已成旧例了,一时间无法彻底根除。故而皇上才贬斥了沈无涯。”
“那又如何?”初兰道。
“那便说明沈无涯没有错,公主也没有错,便说明这世事仍如公主所认为的,是有对错之分的。只是有些时候,世事不单单只有对错。”林景皓道。
初兰望着林景皓,却不开口。
林景皓接着道:“今日臣在皇上面前自认举荐沈无涯,然圣明如皇上,又怎会不知升迁沈无涯是公主之意呢?可皇上也只是言语中申斥了臣而已,并未责罚臣,更未责怪公主。公主以为是何故?”
初兰思及今日南书房的情景。不错,在她要为林景皓澄清之时,母皇没容她开口。这便说明母皇是知道一切的,她认为这是母皇刻意给她留了面子,所以只是申斥了林景皓,这也是让她对林景皓感到内疚的原因之一。
林景皓看着初兰的表情,道:“臣知道公主所想,只是臣以为,皇上之意,未必尽如公主所思。皇上未因沈无涯之事而责怪公主,是不愿因为公主没有做错的事而责怪公主。”
林景皓看到初兰若有所思,接着说道:“皇上是认可沈无涯,认可公主的。皇上只是免去了沈无涯户部员外郎之职,没有直接贬官,而是发回了吏部。那便是因为皇上信任公主。皇上相信公主是知人善任之人。”
“你是说,母皇有意提携沈无涯?”初兰终是听出了林景皓话中之意。
“臣不敢妄揣圣意。”林景皓道,说着从袖管里抽出一个奏折,交给初兰,道:“臣刚刚代公主草拟了一份奏折,有关沈无涯的调度,还请公主过目。”
初兰拿起桌上的奏折细看,一惊,随之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又想到了什么,似有些不开心地对林景皓道:“你早就想好了对不对?从南书房出来时就想到如何处理了?还是更早?”
林景皓有些无奈地叹笑道:“公主亲理政事不到一个月。而臣已为官十载,公主又何必与臣这般计较呢。”
林景皓此话说进了初兰心里,她终是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在和林景皓较劲。
林景皓伸手拿了初兰手中的奏折,放在桌上,顺势握住初兰的手,摩挲着,柔声道:“公主别再忧心了,即便公主再聪明,这些事也终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上手的。公主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历练。”
初兰望着林景皓似深情,似宠溺的眼神,心,没来由的猛烈跳动起来。
林景皓微笑,抬手将初兰额前的一缕青丝拨到耳后,手似是无意地滑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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