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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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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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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阶梯教室,大玻璃窗,下午三点,秋天的北方,不疼不痒的阳光。     我喜欢靠窗的位置,虽然一丁点都不喜欢阳光。看着天空,总会幻想,会有人跟我一样,我把窗外当风景,窗外也有个人正把我框起来,当成窗内的风景。     我单手支着下巴,看方元夕从巨大的广场中间穿过,走向办公楼。     白色衬衣,黑色头发。     他简直干净得连阳光都不沾身。     虽然,据我目测,方元夕的身高应该也就一米七五,在身形普遍高大的北方男人里,他算矮。虽然,在这所大学里,女生只占四分之一。虽然,他只穿白色衬衣。虽然,他教法律,他说“苛政猛于虎”的根源在于法、政不分,法受制于当政者,导致……虽然,……     方元夕还是足够招来危险。     除去他的长相漂亮之外,方元夕身上有许多不容易理解的地方。     比如他一直穿白衬衣。比如他的年龄。比如……他有没有……     方元夕长得很中性,略带柔美。他那种漂亮有点漫不经心,甚至有点不自信。     方元夕的嘴唇薄薄的,颜色很淡。据说嘴唇薄的人心机重,寡情。我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我的也很薄。     阳光寂静。方元夕突然转身,眼睛直直望过来。     我怔了一下,恍惚被他的眼光鞭打了一下。     没道理。我现在坐在教学楼五楼无数间教室里的一间,还隔着会反光的玻璃窗。而他正走在教学楼和办公楼之间的地面。我看得见他,但是他不可能看得见我,那么远,我在他眼里顶多就是个苍蝇似的小黑点。     他似乎也这么认为。方元夕略停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接着走。他走路很快,但又很沉稳,一惯腰背挺拔,风神俊秀。他迈进办公楼,他连抬腿跨台阶都那么笔直,简直不用看地板。有老师跟他打招呼,他略点点头。方元夕是个言语不多的人,但是奇怪他能身居高位。     他消失了。我收回视线,看了看讲台上正在讲马哲的班主任童老师,头发斑白,语调清朗,颇有学者风范,不愧是名校名师。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我摸了摸下巴,掏出手机发了个两个字,“老,师。”     然后关机。     方元夕很少回信息。只要我一发信息,他一般直接回电话过来。我怀疑他是懒得一个字一个字按。     不知道跟别人怎么样,但是跟我,方元夕打电话的开场白永远一成不变,第一句话是,     “喂,那个谁…………”     那个“喂”字声调压低,尾音却轻微地颤一下,婉转吊上去,有一丝昆曲唱腔的妩媚。     我听着挺好玩儿,在我们那边,一般不会有人这样打电话。南方人打电话都直挺挺地来一句“你好。”     于是我就会认真地学着他的腔调,“哈罗,谁谁谁你找谁?”     他就笑,“怎么啦?”     “不怎么。”     然后他会一本正经问我有没有好好吃饭,寝室住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情。     大概是因为我妈临走时,对着他临终托孤似的乱讲一堆,把他的责任感给勾搭出来了,方元夕对我不像其它的大一新生一样清冷,他对我很照顾,但是,基本没把我当大人。     现在我关机,他找不着我,又不知道我有课,该急了。     从来没看过他着急上火的样子。他跟他的白衬衣一样,永远看不出其他色彩,除了白还是白。     我突然一个激灵。     为什么他的衬衣这么白?     有人给他洗?谁?是谁每天为他洗干净衬衣?     我在手机屏幕上照自己的脸。     因为唇角有深深的梨窝,所以旁人看起来我总是带着甜甜的笑意。我也一直这么觉得,我就一直用自己的笑来讨好别人,像是,爸爸。爸酗酒,会喝得大醉,回家跟妈吵驾,用各种词汇乱骂我妈,让妈气得直哭。     我就会笑。我努力笑得甜美动人,“爸爸,爸爸……”我一边笑,一边扯着爸的衣角,爸看看我,有时候就不再吵了。妈就少哭一些。     我好像一时之间想不起来自己的笑脸,所以想看看自己笑起来什么样子。     掌中倒影也在看着我,冰亮的眼睛……     我正打算对着手机咧开嘴,露齿一笑,手臂被戳了,扭头看到艾生的脸。     艾生凑过来,“思春啦?”     我也凑过去,摸摸她的小手,“……嗯。”     艾生一哆嗦,拍飞我,娇嗔,“讨厌!”     我听得一哆嗦,收回爪子。     艾生说:“你干嘛拿我手机?”     我赶紧一看,哦,拿错了,我的不是关了嘛,扔包里了。     “长太像,眼花。”还她手机,顺便又摸她一把。     她掐了我一下,“你的红色,我的黑色,这也能花?!要我猜呢,你是在想白翼绯,嗯,也有可能是苏城,难道,难道是管清峰?!”     我深深地望住她。     她一撇嘴,“表说是我!”     我干笑两声,“听课,听课!”     直到吃过晚饭,妈一个电话甩到寝室,“你干嘛关机?!!”我这才想起来,忘开机了。     我一边开机一边跟妈讲电话。     妈说:“以为你有什么事了呢,我还打电话给方老师了!”     我看见手机上三个短消息,七个未接来电。     第一个,方元夕,“怎么关机了?是不是在上课?”     他倒会猜。我低着头,边看边跟妈说:“哦,上课给忘了,……嗯,刚刚回寝室……你别有事儿没事经常烦人家方老师。他事情可多啦。”     妈说:“哪里经常啦,好几天没联系了,顺便跟他聊两句。他管着六七万人这么大的学校,肯定很忙。”     第二个,方元夕,“飞飞,怎么还关机呢?没事吧?”     不知道为什么,方元夕很少很少叫我的名字,偶尔他叫一下,我的心都会猛地一缩。我缩了缩心,嘴上说:“聊什么呀你们,你可别讲我坏话哦。”     妈说:“没聊你,聊他呢。你猜猜他……”     第三个,方元夕,“开机!”     我刚看到那个感叹号,还没来得及听清妈在问什么,门砰砰砰地响了。     艾生正趴床上玩我的笔记本,连忙抛开,滚下床。     这敲门声太紧凑,显得急,她一把拉开门。     我扭过头,看见两名管理员和一名看似领导的戴红框眼镜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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