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住他的手,想要吻他,缩到他怀里去,就像以前那样。但是她却不敢,这一步踏出去,才理清的思绪就又乱了。她受不了那种不上不下的恐怖。
“我打算出去住,这样太尴尬,毕竟是公众活动,我也要脸面的。”林肯似乎也定了心,伸手挠挠她的头发,“又不是没钱,干嘛住这种破房子。有事情记得通知我就好。”
“谢谢。”她轻声说。
“苏瑞,”他微笑起来,“我等着你能保护我的那一天。”
早晨醒来的时候苏瑞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给威廉发了个信息:“懒猪起床。”
然后才开始编辑给林肯的那一条,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很简洁:“你住哪?”
发掉之后,她坐在床上,傻乎乎地等着回复,手机颤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颤起来。
“顶层的总统套房。”——是林肯的。
她笑起来,在床上打了个滚,又竖起眉毛,一只手指戳着那个可怜的机器,骂道:“猪,睡死你!”
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苏瑞一把抄起来,结果又是林肯的——
“你可以来游泳。”
她鼓着腮,两条□的小腿拍打着床铺,很干脆地回复:“不去。”
到了训练场,威廉才打电话过来,被苏瑞劈头盖脸一通骂,他很哀怨:“老婆啊,有时差嘛,你发过来的时候莫尔温才五点啊……”
苏瑞忘了这一层,一时语塞,对方继续撒娇道:“人家独守空闺,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这么凶,人家不依啦——”
“行了!”苏瑞寒毛倒竖,“你恶不恶心,好好说话。”
“你有没有出轨?”那个声音立刻变得凶巴巴的,“老实交代。”
“没有。”
“有没有精神出轨?”
苏瑞犹豫了一下:“有。”
“说,谁?”
“不告诉你,啦啦啦啦。”苏瑞对着电话坏笑。
“能让你精神出轨的,无非是那一个人。”威廉的声音正经起来,“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反正管不了你。”
苏瑞脸上的笑还没收起来,听了这话表情就有些怪异,勉强答道:“该训练了,改天再聊。”
“当心一点,俄摩拉是一个危险的城市,没事情不要随便出去。”
“知道了。”
试赛道的时候,苏瑞有些心不在焉,一圈下来,成绩相当糟糕。黛安看了没说什么,其他队员只是窃窃私语,林肯本来在准备区,看到她的赛况,立刻放下手里的活,把苏瑞拽到一边,冷着脸恶狠狠一通教训,一句一个脏字,生生半个小时没有停嘴。她低着头,也不反驳,待对方说累了,乖乖递过去一杯水。这是他们在第二层养成的习惯,此时做来突然让林肯觉得有些心酸,润了润喉咙就没再说什么。
“这次让那群每天只知道傻训练的狗屎看看你的本事,听清楚了?”
“嗯。”她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他,“我们一对一比赛吧。”
林肯叹了口气:“真是小孩子,没有我你就不会跑了?”
她不说话,倔强地看着对方,牙齿咬着嘴唇。
“好吧。”他又叹气,摇摇头,“拿你没办法。”
当红色飞艇停在身侧的时候,苏瑞觉得自己的心也和引擎一起点燃了。
他在那——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呼吸都急促了两分。她努力集中精神,可还是有些乱,手指冰凉,脖颈僵直,无端想起许多不相干的事情。绿灯亮起,两架飞艇同时冲了出去,但苏瑞却在发抖。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推开了一扇门,黑黢黢的,林肯正坐在里面抽烟。他冷淡地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居然敢走神。”领先的红色飞艇突然停了下来,苏瑞跟在后面猛地刹住,安全带勒得胸口生痛。
“你要是不想比,就别给我捣乱。”他跳下来,敲她的门,“赫尔不需要你这种垃圾出战世界杯。”
“对不起……”她低着头。
“再来一次,不行你就滚回学校去。”他重重拍了一下她的黄蜂,“相信我,小家伙,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再次停在起跑线上时,苏瑞眼圈已经红了。她用手捂着眼睛,深深吸气。
“看清楚你自己的路,”耳麦里林肯的声调是如此熟悉,“我们探求的不过是自己心灵的充实与安宁,不要去管别人。”
“你做到了吗?”
轻而低沉的笑声,他答道:“还没有。”
“那你又怎么能要求我呢?”
“你有很多的希望,去达成这个目标——你比我强得多。”
“我只是想要跟上你……”
“不要被我束缚住,苏瑞。”他打断她,“你有一条很长的路要走,而我没办法陪着你。”
“为什么?”
“没有人可以陪着你,”他的声音是沉静的,“如果你试图把我这当做你的避风港,那你就错了。不管是人生还是赛艇,都是一条孤独的路,你只能靠你自己。”
她没有说话,那些让她混乱不堪的诸多问题,在积聚到最高点之后,突然一扫而空,仿佛打开了一扇门,光明的世界就在另一边。苏瑞突然明白了,当她希望站在他身边的时候,把对方当做超越的目标,就不再是一种激励,反而会成为前进的枷锁。她的世界已经不同于以往,需要打败的人,只有自己。
“我需要更多……”她喃喃自语道,“更多的力量。”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比赛开始了,意识似乎超脱于身体之外,俯瞰着一切。所有的反应都是长期训练而成的本能,加速、急转、翻滚、平衡,赛艇其实是一种精确而稳定的优雅。
——一个游戏,如此而已。
“花费了太多的精力……”那个升腾而起的意识这样想着。
人被现实污了眼睛,就以为他们面前的蝇头小利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究竟什么可以止住自己成长的步伐?沉溺于肤浅的物欲或者金钱崇拜?玩弄权术乃至于人心?或者爱情,为了守护一个人?
——不,都不是。
“怎么可以停在这里?”
生活的步调只能由自己来控制,能够看到的最高处,便是自己能够走到的地方。
可那个目标又是什么?
“更崇高的……”最后一个弯道,她悄无声息地从赛道边缘反超过去,“真正有意义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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