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夜色，遮掩了怎样的人心。
空气很好，吸入肺中是纯粹的清凉。尽管浸了微微的寒意，然而进入鼻腔后留下的仍然是大片沁人的清新。
两个同样挺拔的身影在这样的夜色里颀长而立。
不远不近，疏离陌生却又礼数周到的距离。
“你有多大把握你能够一直给予她幸福？”
明目张胆的挑衅意味，只是没有想到，这样强硬的问题竟然会从看起来那样温雅的初辰口中问出来。
“无论你有多关心，但我想你并不具备询问这个问题的资格。”皇甫轩淡淡开口。俊美如铸的面庞之上是月华般清冷的神情。
“我可以把这看作是‘胜利者’的炫耀吗？”初辰的言语之间带了几分冷意。
“我并不是你口中那所谓的‘胜利者’。”皇甫轩眉眼淡淡：“只能说，你的定位限制了你的行动。不能拥有她不是因为没有爱，只是因为不能够。”
“你真这么想？”初辰眼眸轻转，缓缓收回了投向远方的视线转而望向了皇甫轩。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皇甫轩的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漠然：“虽然说我是一个商人，但在处理颜筝的这件事上，我并不执着于成功。”
“呵……”初辰冷淡地轻笑：“没错。你没有执着于成功。你只是放眼于利益。”
听着初辰毫不客气的言辞，皇甫轩却依旧面色无异。
“没错。我从未否认过我与颜筝的婚姻是从一比‘交易’开始。”
“所以说，建立在‘利益’基础上的婚姻又能维持多久？”初辰墨色的眸子里映着淡淡的光，缭绕的雾气弥漫，教人探不透那明亮之中的沉黯。
“你又凭什么在那里自以为是地认为这场婚姻仅仅存在功利性的目的？”皇甫轩微微转过头，锋锐的视线在初辰的俊面上淡淡一扫，无端地盛了几分冷意。
“你爱她？”初辰的目光紧紧地锁住皇甫轩，似要拆穿那其中或许根本就不存在的谎言。
“我以为你并不会是那么执念的人。”皇甫轩不客气地轻哼一声：“关于你那个没价值的问题，你有眼睛可以自己看。”
“你所谓的‘执念’指得又是什么？”初辰敛眉。
“没有人想要否定她曾经对你的感情。包括我。”皇甫轩的目光微微一黯：“只是你要明白，既然你自己也知道你无法给她她想要的，那么你能做的便只有放手。”
“你以为，如果当时的我‘破釜沉舟’，你还会有现在的机会吗？！”初辰向来温和的声线骤然收紧。
“姑且不论你成功的几率有多大，关键问题在于，你并没有做到你刚刚所说的‘破釜沉舟’。”皇甫轩冷淡地一瞟，接着说道：“你比颜筝成熟，所以你懂得收敛自己的感情。初辰，你最聪明的一点便是你没有像颜筝一样纵容自己。我承认你足够理智，但很可惜，你并不果断。”
“果断……呵……”初辰的唇边溢出一个苦涩的笑：“你没有站在我的位置上。你怎么会理解那种‘想爱却只能偷爱’，‘想恋却只能拒绝’的痛楚？！都道我初辰是天之骄子，说什么名利双收、前程似锦，谁又知道当我只能压抑着自己的情感眼睁睁地将她拱手让人时的那种教人窒息的痛彻心扉！”
“如果你是要感叹造化弄人，很抱歉，我想我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皇甫轩冷淡依旧。
“你知不知道，上次在寿司店的那场聚会是我拜托许孜发起的？”初辰话题一转，视线再度落到皇甫轩的面庞之上。
“所以说，你得出的结论又是什么？”皇甫轩缓缓抬眼。
“我确实不够果决，但我还不至于自欺欺人。”初辰无声地叹息道：“我承认我确实看到了你的诚心，也看到了她的开心。”
“据我所知……你从来就没有回应过她的感情。”皇甫轩静静地开口。
“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回应？”晚风吹乱了初辰浅柠色的发丝，那墨染一样的深瞳顿时又沉寂了几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并不属于我。”
皇甫轩没有说话，沉默着等待他的下文。
“即便感情再好，即便相处得再融洽，我的姓氏也永远都是‘初’。”初辰呡了一下淡色的薄唇：“就算我能够抛开世俗的眼光，就算我放弃一切带她走，可那又能怎样？跟着我，她拥有的永远都只能是默默承受。抛家舍业，换来的却是让她吃苦，我不能那么做。”
“我自认你所不能给她的，我都能做到。”皇甫轩沉吟道：“可是看上去你并没有多看好我们这段婚姻。”
“没错。”初辰倒是意外地直截了当：“忽略掉我对她的感情不谈。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我也并不赞同你们两个在一起。”
“原因。”皇甫轩也不恼，只是抬眼看他。
“第一个原因我说过了，这个婚姻最初的目的不够单纯……不过，照你们现在的情形来看，我想它已经不能构成威胁了。”初辰回望向皇甫轩。
“所以？”皇甫轩挑眉。
“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必跟你卖关子。”初辰目光微凝：“如果她的‘解离性失忆症’被治愈，所有的记忆都恢复完全，你要怎么面对？”今晚既然找他出来谈，就是想着要开诚布公。即使要做恶人，他初辰也认了。
初辰的问题一针见血，正中皇甫轩内心最为薄弱的靶心。
“我不能剥夺她回忆的权利，也无权抹杀她曾经对你的感情。”皇甫轩坦然地对上初辰的目光：“无论会经历怎样的抉择，无论她最后选择的到底是谁，我都不会有让她为难的举动。所以……你大可放心。”
初辰有些惊讶皇甫轩竟然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
他一早就耳闻过皇甫轩在商场上的胸襟与气度，不曾想这个人就算是对待感情也会有这般磊落的胸怀。
这一刻，初辰心里甚至有种感觉认为皇甫轩能做自己的对手实在不得不说是一件教人心胸舒畅的事情。
也唯有这样的人，他才能真正放心地将颜筝交由他托付。
“皇甫轩……不得不说，你让我倍感意外。”
“是吗……”皇甫轩笑容极浅。
“坦白说，直到今晚我约你交谈之前，我对你们之间的感情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初辰缓缓抬起头，接着说道：“虽然很不甘心，但我清楚自己给不了她未来。所以之前的我最希望的就是看到她能与我亲自确认的人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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